“北渔满不是幕后主使?”西寺圭惊讶道。
“肯定不是。”西寺聪语气笃定:“他也是受害者,被人控制住然后弄上房顶,馆主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我当时远远看去就感觉神情呆滞不对劲。”
“那些水盗身上都刺赢嗜血鼋龟’的纹身,莫非那‘黑影’就是水盗头子鼋魁?”
“也不是鼋魁。”
“听你的意思——这些凶手假扮鼋魁手下?”
“以侄儿所闻所见,他们不是假扮的,真的是鼋魁手下,只不过指使他们的另有其人。”
“什么意思?”
“您可以派人去监狱查查,最近有没有鼋魁手下被人提走的情况。据侄儿所知,水盗抓回来一般直接砍头,关进牢里的并不多,应该很容易查得出……幕后真凶把他们弄出监狱,替自己办完事再杀人灭口。”
“你为啥这么笃定?”
“因为侄儿认得‘黑影’的声音。”
“谁?”西寺圭追问道。
躲在窗外的阿弃也把耳朵高高竖起。
没想到西寺聪凑到叔叔耳边声私语,阿弃啥也没听到。
“你、你没听错吧?”西寺圭大为震惊。
“侄儿跟他打过交道,绝不会听错。”
“可他为啥这么干?”
“侄儿猜测——他想挑拨我们三家与北渔氏相互残杀,然后从中牟利。”
“牟什么利?”
“侄儿不知道,二叔你远比侄儿了解他,肯定能查出缘由。”
西寺圭点点头:“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聪儿,你发现这么重要的秘密,为啥不直接回西邑禀报家主爷爷,孤身一人跑这么远来找我?万一被真凶发现怎么办?”
“侄儿担心二叔的安危,您对真凶十分信任,万一被他偷袭得手怎么得了啊……再三家的亲卫大部分都聚集到七里滩,倘若真凶突然发难,造成亲卫全军覆没,事后就算揭穿他的真面目,也拿他没任何办法。所以侄儿才冒险赌一把,第一时间赶来向您通风报信。”
(以西寺聪一贯的风格,恐怕救二叔是假,怕亲卫全军覆没才是真。)
西寺圭赞许道:“你这孩子果然心思缜密……如何解决真凶你可有良策?”
“现在最麻烦不知道他有多少党羽。侄儿认为——最好找个落单的机会直接把他干掉。”
“嗯,确实是个好主意。”
“只不过有个麻烦。”西寺聪担心道。
“什么麻烦?”
“此人武艺高强,派人少了对付不了,可人一多又容易走漏风声,唉,侄儿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西寺圭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一个人就能解决真凶。”
“这么厉害?”西寺聪将信将疑:“他是谁?”
“你认识的。”
“噢,他在哪儿?”
“就在门外。”西寺圭打开房门,冲走廊喊了声:“进来吧。”
阿弃忍不住好奇,将眼睛贴在窗户破洞上。
嗒、嗒、嗒。
一个男人大步走进来,四十来岁,眼窝深陷,皮肤粗糙、满脸皴痕,一看就出身苦寒之地,脸颊下巴长满胡须,正是今晚以一人之力拦阻黑衣人撤湍家伙。
无论长相还是招数,他都跟渠通十分相似,所以阿弃早就猜出他是谁——
金蛉卫大统领、鱼梁第一高手渠环。
渠环此刻没拿兵器,赤手空拳走向西寺聪。
西寺聪顿时脸色大变,噔噔噔往后连退数步。
“聪少爷,好久不见脸色咋这么难看,别是生病了吧?”渠环笑着打招呼。
“环、环、环……环叔……”西寺聪嘴唇不停哆嗦。
西寺圭对渠环道:“聪儿看见蒙修馆纵火案的真凶。”
“是嘛,那太好了!能告诉你环叔是谁吗?”
“……”
西寺聪脸色煞白,吓的不出话来。
突然,他乒在西寺圭脚下,抱住腿苦苦哀求。
“二叔,都是侄儿胡袄、胡袄……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二叔您就饶过侄儿……饶侄儿一命吧……”
西寺聪在蒙修馆见到的真凶“黑影”是渠环,却一个劲向西寺圭求饶,显然心里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幕后主使。
西寺圭呵呵笑道:“聪儿啊聪儿,都你是一辈中最聪明的,怎么能出这么蠢的话来?”
“二叔,求求您别杀我,您想要什么我都答应……”西寺聪眼珠子一转:“这个家主继承人位置我不要了,它本来就该是您的,我把它还给您……只求您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吧……”
“假如咱俩换换,你会怎么做?”西寺圭语气平和,就像在跟侄子商量。
“我……”
西寺聪答不上来——换作他,肯定也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对不起您,您为啥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蒙修馆纵火现场,凶手非常在乎那块药杵玉佩,就是要确认烧死的学生中肯定有西寺聪,整件凶案必须要除掉的目标就是他,其他人都是陪衬。
“因为你是个贼!”西寺圭脸一变,大声呵斥道:“偷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可家主之位是爷爷给的,跟我没关系啊。”
“要不是你整在他面前卖乖讨巧,他怎会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不是的……不是的……”西寺聪竭力辩解:“不是我卖乖讨巧,是……是……因为你……你……”
西寺聪话到嘴边,不敢再下去(毕竟涉及男人尊严)。
西寺圭气的满脸通红,一把揪住侄子的衣襟,想把人拎起来,但他一个瘦弱方士如何能拎得动,只好松开手,恨恨的将侄子一把推倒。
“这三年我为整个家族殚精竭虑夜不能寐,西寺家族比你爹活的时候强大的何止一星半点,你们一个个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因为我身体的缺陷,就将属于我的家主之位夺走……我难道还不如你这个啥都不懂的孩子吗?……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西寺圭两眼喷出怒火,恨不得用目光将侄子杀死。
(呵呵,缺陷……句心里话,西寺圭确实是个乐观的人。)
阿弃暗暗佩服。
渠环一旁劝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送聪少爷上路吧。”
“行,你去吧。”西寺圭点点头。
渠环大摇大摆走过来。
贾聪咣咣咣不住磕头,磕的额头鲜血淋漓:“环叔饶命……环叔饶命……饶命啊……”
渠环笑呵呵道:“聪少爷,你这是何苦呢?人都有一死,只是早晚的事儿。你放心,环叔一定给你个痛快的,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他一边,一边把手伸向西寺聪肩头。
西寺聪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突然往前一扑,倏地从腰间拔出匕首,直刺渠环的下颚。对方似乎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匕首尖刺中自己咽喉。
咽喉处蓝光一闪,匕首竟被挡住,停在肌肤表面再也刺不进去。
西寺聪惊慌之余,想将手赶紧撤回来,却发现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啧啧啧,你这孩子真没良心。”渠环装模作样摇摇头:“这把匕首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却用它来杀我……唉,年纪好的不学,偏偏学会忘恩负义……”
渠环漫不经心拍拍少年的肩膀。
刺喇喇,刺喇喇。
传出一阵古怪异响……西寺聪身体里的血液开始结冰,肌肤出现一片片瘀紫。
阿弃不经意发现,渠环额头圣契正熠熠生光。与他弟弟渠通不同的是,渠通圣契是灰蒙蒙的,而渠环圣契能轻松辨认出颜色——幽幽森蓝(水魂灵炁的本色)。
据在第一重“蒙沌”境界的圣裔,圣契没有特殊颜色,只是一块模模糊糊的光斑。只有升到第二重“窥玄”境界,圣契才能显示出特有的颜色。
这就是廿字真诀职窥玄辨气”的本义。
(廿字真诀:“蒙沌初开,窥玄辨气,朝宗化形,真无妄,太虚归元”。)
瘀紫面积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不一会儿,西寺聪整个人都变成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渠环猛地一拍他后背,啪——
冰雕瞬间爆开,四处飞溅的不是血,而是无数黑红的冰屑。
冰屑迅速融化,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渗入地板,消失不见……空落落的地板上,只剩一件破斗篷、一身衣裤和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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