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明看着梗着脖子，青筋直冒的沈衍礼，眼里唯余失望。
“你跟你哥差太多了。”
这话一出。
沈衍礼瞬间暴躁，他砸了身边所有能砸的、能推的东西，原本的客厅立马变得一片狼藉，就跟他的人生一样。
“你别给我提我哥！”
沈衍礼道：“是，当年我哥是死在了找我的路上，我认。我背！我有错！但我就问你，你把我哥究竟当什么？你炫耀的工具，你上升的途径，你把他年纪架在那个位置上，你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吗？你真那么喜欢我哥，你当初为什么放弃他，现在为什么不去找他？”
“骗骗别人就算了，别他妈把你自己也给骗了。你谁都不爱，你他妈就爱你自己！”
这个答案，沈衍礼是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他爱宋娇娇。
也怕外面的人伤害娇娇。
但他没想过斩了娇娇的路，把她圈在家里。
他会捧着她，走她想走的路，走得更好、更远，会替她扫清一切障碍，尽可能把自己的羽翼铺开，抵挡伤害。
怕她想得多受苦，怕她弄丢了心性。
他爸一定没想过这些，他只看自己的得失，把他的想法架在身边每个人身上。
这些人根本不是为了自己活着，是为了他活着。
一条条人命堆出来。
他爸仍旧不明白这点道理，依旧要抱着那点门楣、荣耀，走着他自己的路，不在意别人死活、别饶想法。
他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
沈衍礼做不了这种人，也不愿意成为他手中第二个傀儡。如果非要这样，他情愿做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沈春明压抑到了极点，抄起来桌面上的瓷盘丢过去，那些切好的水果零零散散犹如女散花，归于狼藉。沈衍礼没躲，张红梅护上来，这盘子砸在她后背，应声落地、四分五裂，沈春明颤抖着手道：“滚！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沈家没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人！”
张红梅在哭，攥着沈衍礼的衣服，手臂都在颤抖。
沈衍礼眼圈红着，终究是扬起了笑容，有些苍凉道：“真是谢谢你啊。”
“妈，你放手。”
沈衍礼道，张红梅不松手，眼里带着挽留，却不出来挽留的话。
他没办法，只好把人推开，而后蹲下身，挑挑拣拣，拿起来一个瓷片，张红梅声音颤抖着问道：“你干嘛啊儿子。”
“我哥的事情我有错。”
“不怪你，真不怪你。要怪就怪妈妈不好，怪那该死的敌特。”张红梅着，眼泪断了线的掉，“衍礼啊，你别胡闹，你媳妇还在门外面呢。”
沈衍礼神情一晃。
是。
是啊。
宋娇娇肯定着急坏了。
他心绪一沉，而后将瓷片握在左手，抽开，血液啪嗒啪嗒的落，他张开手，手掌心里血肉模糊对着他爸道：“我会记我哥一辈子，但我不是沈衍怀，我是沈衍礼。”
“衍礼……”
血液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张红梅连忙扯住他道：“你这是干嘛啊，你们这是干嘛啊，沈春明，你非要把孩子逼死、把这个家逼散了你才甘心是不是？”
“过来，快过来，妈给你包扎。”
沈衍礼摇摇头道：“不用了，娇娇还在等着我呢。”
“沈春明，你句话啊！”张红梅怒道。
沈春明的面色苍白，看着垂头丧气的沈衍礼，嚅嗫着嘴唇，一句话都不出来。
沈衍礼拉开门的时候，张红梅呜咽一声瘫坐在地面，喊着：“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隔着一扇门，宋娇娇话听的断断续续，不真切，望着他垂落胳膊的手，宋娇娇急得不行：“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走，我们快去卫生所。”
宋娇娇道：“这家里头，怎么就没一个讲理的，以后不来了，我们再也不来了。”
【卧槽，这沈家恐怖如斯】
【沈衍礼长这么大还没疯、还没死，真不容易】
【他哥也很可怜，不敢想，这种原生家庭里面，能养出来什么好孩子，如果沈衍怀还活着，八成长大了也得跑，太可怕了】
【他妈也是，太懦弱了，孩子要挨打也不两句】
【沈衍礼他爹典型的“大家长”】
【别侮辱“大家长”，他就是个疯子！】
【沈大佬割腕了？】
没。
沈衍礼还是很有分寸的，这瓷片就划过皮肉，看着吓人，没断筋，也不需要缝伤口。
但如果不是因为宋娇娇。
他很难走出这道门了。
“最近帝都的可真不好。”沈衍礼坐在卫生院里大夫正在给他包扎，他透过窗子看，好像是阴阴沉沉的。
大夫意外道：“这气还不好？万里无云，晴空当日。”
“好了，家属也不要哭了。没什么大事儿，就好好休养，最近别沾水。这是自己割的吧，年轻，生气归生气，不要动手嘛。”
沈衍礼笑道：“不是，不是跟媳妇生气。就是我一时间没想开。”
他本来没觉得伤害自己算什么大事。
看见宋娇娇没完没留眼泪，他又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跟他爸置气归置气。
总不能捅自己一刀。
宋娇娇会心疼。
她一路上都絮絮叨叨，不像是给别人听得，就是单纯给自己听，服自己：“以后也不让他们进家门了，不孝就不孝吧。”
“我要赶紧赚钱，咱们把房子钱还回去，以后就分家。各过各的。”
“别人骂就骂吧，总不能让人这么作贱。”
在她的印象里，还是乡下那点东西。
儿子是传宗接代、留着侍奉双亲的，父母再不好，当儿子的也要掂量掂量，尤其是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谁要拾掇这种家庭，分家。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宋娇娇是想跟他们表面一下。
但现在表面都要闹成这样。
在这些人眼里，她老公再好也是烂的、不成器的，这还过什么过？
就算出去，也是他们不对，怎么也不能是孩子的错。
至于她。
她心疼她老公，不想让老公受伤害，这她能有什么错？
宋娇娇三两下就给自己服了，一抬头，看老公正目不转睛瞧着她，见她看过来，他就笑：“嘀嘀咕咕半，路也不看，你瞧瞧咱们都走到哪了？”
宋娇娇左右看，不是自家那条巷子。
沈衍礼看她一脸茫然，用没伤着的手揽住媳妇的肩膀，声道：“看来奖励得换换了，这不，老公手伤着了。今晚上，得辛苦你演长工自己动了乖宝。”
宋娇娇的眼泪立马止住了。
【6】
【本来还在心疼沈大佬，现在成心梗了】
【心疼男人，果然会倒霉】
【这难道就是考场前不让我们听的话？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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