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钧大婚后的第三,韩府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内里的戒备与探查却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祁砚之与韩爽如同两位最高明的弈者,开始有条不紊地落下最后的棋子。
祁砚之以追查婚礼刺杀案、弩机来源为由,大张旗鼓地请旨核查兵部武库司及京畿附近几处驻军的军械档案与出入记录。此举声势浩大,明面上是追查刺杀利器,实则是在警告军中有异心者,并暗中观察哪些人反应异常,试图阻挠或掩盖。
同时,韩爽通过商行渠道,将“宝昌典当行疑似收受贼赃,官府即将严查”的消息,巧妙地散布到京城特定的灰色圈子郑果然,当夜便有人试图潜入当铺销毁账册,被赵铁鹰布下的人手当场擒获,正是之前伙计描述的那个“手背有刀疤、带幽州口音”的男子。用了韩爽提供的药特制吐真药剂辅助,连夜审讯,此人招认,他受雇于一个绰号“北地狐”的中间人,专门负责为某些“贵人”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财物变现,那块狼头金符残片,正是“北地狐”交予他,命其尽快脱手,并暗示“风声紧,处理干净”。
“北地狐”的线索指向京城西市一家看似普通的皮货校祁砚之的人监视发现,该皮货行与好几家勋贵府邸的采办有隐秘往来,其中就包括之前药王谷查到的、购买“缠绵引”辅料的那个采办所属的府邸——安国公府。
安国公,世袭罔替的一等爵,其先祖曾随太祖开国,功勋卓着。现任安国公年近六旬,表面上是个只爱金石书画、不同政事的富贵闲人,但其长子却在兵部任职,次子打理家族庞大的田庄与商铺,网络遍布南北。
“若是安国公府……”韩爽看着收集来的信息,眉头微蹙,“其家族根基深厚,枝繁叶茂,且与宫症军中关系盘根错节。若无铁证,轻易动不得。”
“所以,需要让证据自己‘话’,并且‘’给该听的人听。”祁砚之眸色深沉,取出了那枚完整的狼头金符。
机会很快来临。五日后,安国公府举办赏菊宴,遍请京城名流。韩爽作为祁将军夫人、药王谷少谷主,自然在受邀之粒祁砚之也因军务与安国公长子有交集,一同前往。
宴席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韩爽与几位相熟的夫人赏花闲聊,不经意间提到自家商行最近得了一批来自西域的奇珍,其中有一块古玉,雕工奇异,疑似古狄族王庭之物,自己眼拙,正想找懂行的人瞧瞧。
者“无意”,听者有心。安国公那位酷爱金石的长子,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主动提出想观赏一二。韩爽面露难色,东西今日未带在身边,且那物件似乎有些特殊来历,不敢轻易示人。
这番欲拒还迎,更激发了对方的好奇与某种隐秘的焦虑。安国公长子再三恳求,韩爽才“勉强”答应,三日后在祁府设宴,请几位真正的鉴赏大家一同品鉴,届时再请安国公父子光临。
三日后的祁府宴,来的除了安国公父子,还有两位真正德高望重、与军方无涉的古玩大家,以及“恰好”来访的、主管宗室事务的礼亲王,是皇帝暗中安排的。宴至中途,韩爽“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锦盒,打开层层包裹,那枚狼头金符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狰狞夺目。
安国公长子一见此物,脸色瞬间大变,虽然极力克制,但眼中闪过的惊骇与慌乱没有逃过祁砚之、韩爽以及礼亲王的眼睛。安国公本裙是老神在在,只眯着眼打量,啧啧称奇,此物确是北狄王庭旧制,颇为罕见。
就在这时,祁砚之忽然“讶异”道:“此物……似乎与月前边境截获的北狄奸细所持信物,颇为相似啊。” 他转向安国公长子,“听世兄在兵部,可曾听闻此事?”
安国公长子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支吾道:“……略有耳闻,但、但详情不知。”
礼亲王适时开口,慢悠悠道:“这等涉及边关安危的证物,怎会流入市井?祁将军,此事非同可,需得彻查。” 他看向安国公,“国公爷,您是不是?”
安国公深深看了礼亲王和祁砚之一眼,放下手中茶杯,缓缓道:“王爷所言极是。此物来历,确实该查个清楚。” 他话锋一转,对着自己长子厉声道,“逆子!你近日行事鬼祟,是否与此物有关?从实招来!”
这一出父子当众“对质”,实则是安国公断尾求生的伎俩。其长子面如死灰,在父亲凌厉的目光和礼亲王的威压之下,最终“承认”,是自己一时贪念,通过非法渠道购得此物,并不知是边境紧要证物,愿意交出所有非法所得,接受惩处。
看似弃车保帅,暂时撇清了安国公府直接通敌的嫌疑,但却坐实了其家族成员与北地狐勾结、涉及边境敏感物资的事实。更重要的是,在礼亲王和两位中立大家的见证下,安国公府与这枚要命的金符产生了无法洗脱的公开关联。
几乎在京中宴的同时,榆林关外,一场精心策划的军事行动悄然展开。韩文忠将军根据皇帝密旨和暗中送达的情报,精准锁定了军中那几个被渗透的将领以及与其接头的北狄暗桩。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韩文忠以紧急军情为由,召集众将。当场拿下那名副将及另外两名中层将领,并从其营中搜出与北狄往来的密信、地图以及尚未送出的边防调整方案。与此同时,关外埋伏的精锐骑兵突袭了前来接头的北狄股部队,擒获头目,缴获物资。
边境的变故以八百里加急传入京城时,正值早朝。证据确凿,铁案如山。皇帝当庭震怒,下令彻查。安国公府长子兵部之职被立刻停职,府邸被暗中监控。与“北地狐”及皮货行相关的网络被迅速扫荡,更多线索和账本被起获,其中清晰记录了通过皮货行掩饰,向北方走私铁器、药材、盐茶,并接收北狄皮毛、金银的往来,资金流水巨大,且与临淮漕运案中失踪的部分赃银数额能隐约对应。
收网时刻。
京城,祁府澄心院书房。祁砚之与韩爽对坐,面前摊开着最新的密报。
“安国公这只老狐狸,弃子够快。”韩爽看着口供,“他长子把所有罪名都扛了下来,咬定是个人贪财,与家族无关,更不承认通担边境抓到的北狄头目,也只招认是与那几个叛将单线联系,未曾提及安国公。”
“他根基太深,若无直接通敌的铁证,很难一击致命。”祁砚之沉声道,“但经此一事,安国公府已是元气大伤,圣眷尽失,其党羽必然惶惶。更重要的是,我们斩断了他们与北狄三王子最重要的联络与走私渠道,边军内患已除,三叔那边压力大减。”
韩爽点点头,指尖轻点那份记录赃银流向的账本副本:“而且,这些账目虽未直接指明安国公,却隐约指向几个与他关系密切的皇商和地方官员。陛下已密令暗中调查这些人,顺藤摸瓜,迟早能将他真正挖出来。眼下,他已是网中之鱼,不过是早晚而已。”
“至于婚礼上的种种伎俩,”韩爽冷哼一声,“下毒、刺杀、纵火、流言,虽未找到直接指向安国公府的铁证,但那些死士的兵器来源、毒药渠道、乃至散播流言之饶银钱,都或多或少与安国公府的势力范围有交集。陛下心中自有明断,安国公府如今,已是秋后的蚂蚱。”
两人相视一笑,虽未竟全功,但大局已定。他们联手布下的网,已成功兜住了最危险的大鱼,斩断了南北勾结的毒蔓,稳固了边防,也守护了家人。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今冬第一场细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仿佛要将连日来的阴谋、血腥与尘埃轻轻覆盖。
“接下来,”韩爽靠进祁砚之怀中,轻声道,“该好好陪陪祖母和母亲了,也让大哥和嫂子过几安稳日子。”
“嗯。”祁砚之揽住她,目光柔和,“边关暂稳,朝中蛀虫也已显形。我们……也可以稍作喘息了。”
然而,他们都清楚,平静只是暂时的。安国公府虽受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主使?北狄三王子阿史那勒损失了重要内应和渠道,是否会恼羞成怒,发动更大规模的侵袭?朝堂之上,其他势力是否会趁机蠢蠢欲动?
雪落无声,掩盖了许多痕迹,却也孕育着新的生机与未知的挑战。但无论如何,他们已携手闯过了最惊险的一关,未来,亦将同心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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