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上方那盏刺目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时知渺几乎是下一秒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手术室门口,动作之快,连旁边的梁若仪和徐庭琛都没反应过来,她还差点跟门后出来的医生撞个正着。
“医生,”时知渺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徐斯礼怎么样?”
医生拉下口罩,舒出一口气,道:“大家别急,手术很成功。斯礼颅内的瘀血已经清除干净,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
“……”时知渺死死咬着的后牙稍微松了一些,但心脏依旧悬在嗓子眼。
医生继续:“现在要转入IcU进行观察,接下来的48时最是关键。如果他能在这期间醒来,并且神经功能没有出现严重缺损的话,就算闯过这最危险的一关了。”
这话听得梁若仪双腿一软,全靠徐庭琛搀扶,才没有跌倒。
她泪眼婆娑地问:“胡医生,您的意思是……他有醒不过来的风险吗?您是国内脑外科的权威,就没有您救不回来的病人!咱们两家又认识这么多年,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胡医生叹了口气:“我当然想救斯礼啊,但是若仪,我也不能跟你打百分百的包票。”
“被高空坠落的重物,尤其是花盆这类硬物砸中后脑,不幸去世的案例并不少见,斯礼从某种角度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时知渺的喉咙梗得难受,双腿也在无意识地颤抖。
她缓慢地靠向旁边的墙壁,手抓紧了腹部的衣服,脸色惨白。
胡医生又:“我们医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尽了人事,接下来就要看意了。”
梁若仪悲痛得无法站立,靠在丈夫怀里哭泣。
徐庭琛紧紧搂着妻子,神情也十分沉重:“胡医生,辛苦了,一切就拜托你们了,要是你们还能想到其他救斯礼的办法,一定要试试!”
“需要什么专家或者什么仪器,都直接,你们负责找治疗办法,其他的交给我。”
梁若仪突然想到什么,又急切地问:“我们能进IcU陪着斯礼吗?跟他话,也许他能听见,有了求生意志,自己就会醒过来呢?”
胡医生点点头:“可以,我来安排。但为了避免交叉感染和影响其他病人,一次最多只能进去一位家属。你们看是要谁进去?”
梁若仪看向时知渺:“渺渺,你要进去吗?跟斯礼话,他肯定最想听见你的声音。”
时知渺的手抓着腹部的衣服,那里一直在绞痛。
她已经在手术室外等了几个时,身体透支到了极限。
她动了动没有任何血色的唇,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妈,您进去吧,好好跟他话。”
她怕自己一进去,看到徐斯礼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会崩溃,更怕自己这身体撑不到走进IcU就会倒下,平添混乱。
梁若仪看她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知道她状态确实不好,但只当她是惊吓过度,这会儿也没法分心关心,只能:
“好,那妈进去。你休息一下,等我出来再换你。”
时知渺迟缓地点头。
胡医生领着梁若仪去换隔离服,时知渺也转身,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病房走去。
走廊很长,灯光白得晃眼,腹部的绞痛一阵比一阵强烈。
时知渺感觉有冷汗从头发里渗出来,一路滑进她的后背。
她强撑着继续走,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
到了病房门口,她伸手抓住门框,想着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倒在床上——但不行了。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径直往前栽去。
“时医生!”身后传来护士的惊呼。
……
时知渺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像沉入海底的深渊。
她仿佛穿越了时空,坠进了自己14岁那年的夏。
那,妈妈未经她允许,把她拼了好久才拼好的积木,送给了来家里玩的表弟。
她外出回来,看到东西不见了,气得不行,觉得妈妈怎么也跟那些不尊重孩子的家长一样对待自己。
但妈妈却觉得,这个积木又不是什么绝版或独一无二的东西,想要再买一套来拼就是。
她听了这话,更加生气,跟妈妈大吵一架后摔门而去。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无处可去,最后跑去了徐家。
梁若仪正在客厅画画,看到她,脸上立刻绽开温柔的笑容:
“渺渺来啦?来看阿姨这幅画画得怎么样?我画的是上次咱们去山里泡温泉的画面,好不好看?”
时知渺走过去,认真看了看,然后点头:“好看。”
她又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阿姨,我今晚能不能住在你家呀?”
梁若仪放下画笔:“为什么呀?”
时知渺别别扭扭的,梁若仪一猜就中:“跟妈妈吵架了?”
时知渺撇了撇嘴,把积木的事儿了,着着还委屈起来:
“她凭什么动我的东西?那是我的!还想要重新拼一个就是,得好容易。就算重新拼一个,也不是原来那个,我就是要原来那个!”
梁若仪耐心听着,而后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妈妈应该是没想那么多,觉得表弟难得来一趟,喜欢就给了,回头再买新的给你,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不过呢,我们渺渺伤心也是有道理的。明阿姨带你回家,替你教训妈妈一顿,好不好呀?”
时知渺没话,梁若仪了然:“其实渺渺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对不对?就是觉得回去没面子。那阿姨明就帮你搭个台阶,这样好不好?”
心事被戳穿,时知渺脸颊一红,点零头,声:“嗯,我已经不生气了。我其实也没有很喜欢那个积木,只是不喜欢妈妈随便把我的东西给别人。”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跟妈妈吵架的。”
“是啦,渺渺最疼妈妈了。”
梁若仪笑了,“那你今晚就先在阿姨这睡,还住二楼那间房。明阿姨一定风风光光把你送回去,再让你妈妈做她最拿手的糖醋排骨给我们赔罪。”
时知渺立刻多云转晴,眼睛亮了起来:“谢谢阿姨!”
她高高兴胸跑上楼,听见楼下的梁若仪给自己妈妈打电话,声音里满是笑意:
“喂,是我。放心吧,你的宝贝女儿在我这儿呢,哈哈,我你跟自己闺女斗什么气?行啦行啦,明我就给你送回去。但好了,明我们过去,你得做一顿大餐来跟我们赔礼道歉。”
时知渺心里那点介意彻底烟消云散。
进了房间,她找出上次买了放在这的彩纸,坐在地毯上开始折折纸。
她折了幸运星,又折了千纸鹤,还折了桃心,想折满满一瓶,明送给妈妈道歉。
她折得很认真,一直到凌晨两点才折完,困意袭来,她抱着大玻璃瓶倒在床上睡去。
可这一觉,她却睡得极其不安稳,好像冥冥之中感觉到正在发生什么事,心一直很慌。
她在梦中不断挣扎,猛地惊醒,心脏砰砰狂跳。
一股没由来的惊慌和恐惧扼住了她的眼耳口鼻,她呼吸不过来,感觉好像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在黑暗中愣了几秒后,再也待不住,想马上回家!
她立刻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抱着那个玻璃瓶就冲出房间!
刚跑到楼梯,她就看到楼下客厅灯火通明,梁若仪和徐庭琛也正神色匆匆地往外走。
梁若仪崩溃地哭着:“怎么会着火?怎么会没人发现?怎么会这样……”
喜欢特别嗲请大家收藏:(m.ciyuxs.com)特别嗲辞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