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手指还停留在石柱凹槽边缘，拓纸嵌入的瞬间，岩壁上的银白光痕一闪而逝。他瞳孔微缩，正欲运转灵力追溯那道痕迹的波动轨迹，忽然间，头顶传来沉闷的挤压声。
空气变了。
原本干燥滞涩的气息骤然变得沉重，像是有无形巨物压在胸口。他猛地抬头，只见穹顶之上，乌云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层层叠叠，翻滚不休。光被尽数遮蔽，圆形空地陷入一片昏暗。
“不对。”月璃低声道，指尖已凝出薄霜。
话音未落，狂风突起，卷着沙石抽打在脸上。云逸站定身形，右手迅速下压：“结阵！”
他脚下一震，灵力顺着地面同心圆纹路涌入石柱。石柱微颤，一圈淡青色光晕自中心扩散，勉强撑起一道半圆护罩。月璃双掌拍地，寒气沿着岩层蔓延，冰层在护罩外侧迅速凝结。陈岩咬牙抽出最后两张风符，贴于阵角，气流旋绕，减缓了风压冲击。林九单膝跪地，刀尖点地，在石柱侧翼划出三道弧形刀气，形成第二层屏障。
轰——
紫雷自云层劈落，粗如殿柱，直击空地边缘。地面炸裂，碎石飞溅。陈岩被气浪掀翻，撞上冰盾，喉头一甜。林九肩伤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刀脊上。
雷光未散，第二道紧随其后，砸在第一道裂口附近。护罩剧烈震荡，冰层出现蛛网状裂痕。月璃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却仍死死按住地面。
“稳住！”云逸喝令，体内灵力疯狂流转。他能感觉到，地间的灵机正在紊乱，经脉中的灵力运行迟滞，每一次调动都像逆流而上。他咬破舌尖，以痛意逼醒神识，强行将遗迹中领悟的时空感知铺展而出。
可这股力量刚触及云层，便如泥牛入海。
“不是自然雷劫。”他低声，“是人为牵引。”
“谁？”林九喘着气问。
没人回答。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护罩外的冰层开始融化，又在下一瞬冻结，反复交替。陈岩挣扎起身，查看符囊，发现仅剩的一张火符竟自行点燃，化作灰烬飘散。
“符箓在失效。”他声音发紧，“灵力被压制得太狠，它们撑不住载体了。”
云逸目光扫过裂缝。雷击之处，地面龟裂成放射状，裂缝深处，隐隐有黑雾升腾。那雾不似寻常烟气，浓稠如墨，缓缓蠕动，所过之处，岩面竟泛起细微腐蚀痕迹。
“别靠近！”他厉声警告。
但已经晚了。陈岩因后退失衡，右手扶地，恰好按在一道细裂口旁。黑雾如活物般缠上他手臂，皮肤瞬间失去血色，整条右臂麻木僵硬。
“快撤！”云逸伸手将他拽回。
陈岩跌坐阵中，脸色发白：“它……吸灵力。”
林九怒目圆睁，反手一刀斩向蔓延的黑雾。刀气劈入雾中，只激起一阵扭曲波动，随即消散无踪。雾气非但未退，反而顺着刀气残留的灵力轨迹，朝石柱方向 creeping 而来。
“它认得灵力流向。”云逸瞳孔一缩，“切断路径！”
林九立刻明白，抬脚踹断自己先前划出的刀气残痕，又用刀背狠狠刮去地面灵力印记。月璃也反应过来，将寒气集中在阵心区域，不再外放。黑雾前进之势稍缓。
云逸闭目，神识沉入经脉，再次调动时空感知。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对抗象，而是专注于黑雾的流动节奏。
有规律。
每一次雷击之后，黑雾都会微微膨胀一次，随后收缩，如同呼吸。它的蔓延速度、浓度变化，甚至侵蚀岩面的频率，都与雷鸣间隔完全同步。
“它不是独立存在的。”他睁开眼，“是雷引出来的，也是雷养着的。”
月璃迅速接话：“那就等下一击，我们反向灌灵，扰乱它的节奏。”
“不校”陈岩摇头，“我们现在连自保都难，哪有多余灵力去扰它？”
“不是灌灵。”云逸盯着那道裂缝，“是截断。雷下来的时候，地灵机最乱，那一瞬，所有力量都在往一个点汇聚。如果我们能在那个节点，把石柱里的残余机关之力引出来，反冲地面纹路……或许能封住裂缝。”
“风险太大。”林九抹了把脸上的血，“万一引不出来，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不试，就全得死在这。”云逸声音冷了下来，“刚才那道雷，只是预警。接下来的，不会只砸边缘。”
话音刚落，云层深处响起低沉轰鸣，比前两次更加压抑。众人抬头，只见紫雷在云中盘旋凝聚，光芒越来越盛，仿佛整片空都在蓄力。
“来了。”月璃双手重新按地。
云逸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石柱底部。他能感觉到，柱内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能量脉动，与地面圆环相连。只要能激活最后一圈纹路，就有机会形成短暂的地脉反冲。
“听我号令。”他，“等雷落下的瞬间，月璃全力凝冰封路，林九刀气压阵，陈岩把剩下那张水符贴在第三环接点。我来引灵。”
三茹头。
雷光在云中游走，越来越低。风停了一瞬，万物寂静。
然后，紫雷撕裂苍穹，直贯而下。
就在雷柱触地前半息，云逸猛然催动体内灵力，强行打通石柱与地面最后一道连接。青光自中央爆发，顺着纹路疾驰而出。与此同时，月璃寒气全开，冰层瞬间覆盖裂缝入口；林九刀气横斩，将逼近石柱的黑雾劈散；陈岩将水符拍在指定位置，灵力注入。
地面震动。
裂缝边缘的岩石开始闭合，黑雾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被强行逼退数尺。可就在此时，雷击落地，冲击波横扫全场。护罩彻底破碎，冰盾炸裂，众人齐齐后退。
云逸喷出一口血，单膝跪地，手掌仍死死按在石柱上。他能感觉到，那股青光只维持了短短两息，便彻底熄灭。石柱内部的能量耗尽了。
黑雾缓缓回升。
它不再急躁，而是贴着地面，像潮水一样平稳推进。视野被压缩到不足五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沉闷感，呼吸变得艰难。陈岩的右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林九的刀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晃的身体。月璃的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站在云逸身侧。
云逸缓缓抬头，望向仍在翻滚的乌云。他知道，下一击会更猛。
他抬起手，抹去嘴角血迹，指尖沾着的不只是血，还有从石柱上剥落的碎屑。那碎屑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是最后一点未冷却的余温。
“还有一眨”他低声。
月璃看向他。
“你信我吗？”
她没话，只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远处，雷声再度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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