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守好你的位置！车上是粮食！国家的粮食！容不得出现半点闪失，给我滚回去！”刘强被骂得一缩脖子，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脸色一白，赶紧应了声“是”，灰溜溜地跑回最后一辆车旁，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村民，手紧紧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他不怕自己收处分，他怕的是张建军脑子一热，自己上去跟村民理论，万一真有那不要命的，抽冷子给张建军一下，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张建军对他一直不错。
看着刘强回到车上，张建军这才空着手，推开车门，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他站在车头前，目光平静地扫过激愤的人群，最后落在那个拄拐棍的老头身上。
那崔老头见张建军下车，看他年纪轻，穿着也不是那种标准的干部装，还以为只是个跑腿的秘书或者警卫员，便把拐棍往地上顿了顿，扬着下巴，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道：
“后生！叫你车上当官的下来话！这事儿，你做不了主！”
张建军被他这话逗得差点乐出来，自己这长相，就这么不像个管事的？
“我就是他们的领导！有什么事儿跟我就行！”
他摸了摸下巴，也没生气，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继续朗声问道：“老乡们，你们这大白的不下地干活，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是想干什么呀？”他这话问得看似平常，却带着点揶揄的味道。
那崔老头一听，火气更大了，喘着粗气，用拐棍指着张建军：“干什么？你们心里没数吗？你们把我们崔家村的人抓走了！赶紧给我把人好好地送回来！要不然，今你们今就别想走了！”
“果然是为了那帮路霸来的。”
张建军心里明镜似的。那帮人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手里可能还有人命，送交派出所是证据确凿，想放出来？门都没有！但他不能直接这么。
就在刚才停车观察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悄悄将自己的那个傀儡从空间里放了出去，还配了辆自行车。
此时的傀儡正沿着路朝着来时经过的那个镇子上的派出所方向狂奔。
虽然不知道派出所管不管用，会不会来，或者什么时候来，但多一手准备总没错。
眼前这帮人，打不得，骂效果也有限，只能拖，或者吓。
张建军回头，对着车里的潘阳使了个眼色，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后面卡车的人也能隐约听到：
“潘阳！去告诉后面的兄弟，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儿！守好自己的车！车上的粮食，是国家的命根子！谁敢靠近，谁敢伸手，不用请示，直接开枪！出了问题，我担着！”
“是！处长！”
潘阳会意，大声应道，拉开车门就朝后面跑去，一边跑一边重复着张建军的命令。
“开枪”两个字，好像带着魔力，瞬间让这帮杂乱的村民们安静了不少。
不少村民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们或许蛮横，但不傻，知道枪子儿不认人。
这帮人里面有年纪大的，可是经历过解放前是什么情景，此时有几个人就想往人群后面溜，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
崔老头见状，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强自镇定，把拐棍又向地上一杵，声音沙哑，有些倚老卖老的道：
“后生！你吓唬谁呢？我们是老百姓！堂堂正正的老百姓！你们敢对老百姓开枪？还有没有王法了！告诉你们，你们抓走的，都是我们村的壮劳力！顶门立户的男人！你们把他们抓走了，我们这一村的老弱妇孺怎么活？地谁种？粮谁交？你们这是要绝了我们崔家村的户啊！”
他这话带着哭腔，又觉得他的话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立刻引得身后一群老太太、妇女跟着抹眼泪，呜呜咽咽地哭诉起来，什么家里没了男人，塌了之类的。
张建军听得心里直撇嘴，脸上却不动声色。
那帮路霸祸害过往车辆行饶时候，怎么不想想家里老？现在装起可怜来了？
他耐着性子，等哭声稍歇，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老爷子，您这话的可不在理。我们抓人，那是因为他们犯了法，拦路抢劫，那是重罪！国法无情！再了，您看看我们这车上拉的是什么？是粮食！是运去支援建设的国家物资！”
“你们今要是把这条路堵死了，耽误了运粮，或者这粮食少了一粒，那性质可就变了！那就不是讨法了，那是抢劫国家物资！这个罪名，别您了，就是在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你们都担得起吗？”
他这话的很有技术含量，先把对方行为定性，再点明后果。
果然，听到“抢劫国家物资”这几个字，很多村民的脸色都白了，互相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慌。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也受不了。
张建军见震慑效果达到，语气稍稍放缓，带着点半开玩笑，却又意味深长的味道，对那崔老头：
“老爷子，我看您也是明事理的人。这么大岁数了，儿孙绕膝，享享清福多好。何苦带着一大家子人，在这大路上风吹日晒的？这要是不心磕着碰着，或者急火攻心出点啥意外，您这……值当吗？”
崔老头被张建军这番连消带打的话弄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活这么大岁数，在村里也是一不二，还没被一个年轻后生这么挤兑过。
催老头胸口起伏，喘了几口粗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梗着脖子道：
“后生！你也别拿话噎我！老汉我姓崔，叫崔满囤！这十里八乡都叫我崔三爷！这崔家村，十户有八户姓崔！今我把话放这儿，你们要是不把我们崔家的人想办法给放出来，我们......我们就跟你们耗上了！你们也别想安生过去！”
他这话得看似的硬气，实际上连狠话都算不上，只是强调“想办法放出来”，而不是一开始的“必须放出来”，而且后半句的威胁也显得有些空洞。
他还特意转头对周围的村民大声道：“乡亲们别怕！他们不敢开枪！咱们是老百姓，他们要是敢动咱们一根汗毛，他们的乌纱帽也别想戴了！”
这话与其是给村民打气，不如是给自己壮胆。
张建军心里冷笑，这老头，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靠人多和“老百姓”的身份来施压。
他正琢磨着是再僵持一会儿，还是想办法强行缓慢通过时，忽然感应到自己的傀儡这边已经成功办好自己交代的事情。
跟他们又扯了一会，拖延了下时间，他们全都骑着自行车，全力往这边赶，过了一会儿功夫，一阵自行车铃铛声，还有几个穿着白色制服、骑着自行车的人影，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看那制服样式，像是GA！
张建军知道傀儡已经带人过来的救援，心里顿时有磷，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还在那嚷嚷的崔三爷，以及那些虽然害怕但依旧围着不肯散去的村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戏，这才刚要开场。
他倒要看看，这崔三爷和他的崔家村，在真正的国家暴力机关面前，还敢不敢这么“理直气壮”。
张建军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激动的村民，又转头看了看之前来时的路，因为那个方向就是傀儡要带着派出所的人来的方向。
他心里掐算着时间，感应着傀儡的位置。
这事儿不能急，也不能让这帮村民觉得自己好话，要不然不只是他们走不出去，连带着车上的粮食也得就在这里。
没等多一会儿，路的尽头就传来了动静。
先是隐约的自行车铃铛“叮铃哐啷”的响声，接着，几个穿着白色制服、骑着二八大杠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为首的那人，车把上挂这个旧挎包，身子微微前倾，蹬得飞快，正是之前张建军送那几个劫道的所在的派出所徐所长。
张建军见状面带微笑。之前送过去的时候，就是这位徐所长接收的。
当时看着这人就是个干练、明白事理的人，没想到这个所长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早知道傀儡的体力可比正常人强上不少，他们能跟得上傀儡的车子，也算不错了。
转眼就到了跟前。徐所长利索地跳下车，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支，甩了甩手上的汗。
然后目光锐利地扫了一圈围堵的村民，最后才落到张建军身上。
他脸上挤出一丝客气的笑容，快步走过来，伸出手：
“张处长，不好意思，来晚了一步。这帮人......又闹腾起来了？”
张建军跟他握了握手，感觉到对方手心有层薄茧，这要么是经常干活的，要么就是玩枪的。
他也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无奈，之前就见过，倒也不算太生疏：
“徐所长，辛苦你们跑一趟。应该是因为之前送去你们那几个饶事儿。这不，路给堵死了，好歹就是不听劝。”
“交给我吧。”
徐所长点点头，脸色一肃，转身就朝着人群走去。
他那眼神在几个带头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拄着拐棍的崔满囤崔三爷身上。
“都围在这儿干啥呢？啊？”
徐所长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白的，不下地挣工分，跑到这大路上聚众闹事？崔老三！是不是又是你挑的头？”
这崔老三就是那带头的老头，徐所长是一点也不给这老头面子，上来就喊大名。
那崔老头一看见徐所长，刚才面对张建军时的那点硬气劲儿，瞬间泄了不少。
他脸上那纵横的皱纹似乎都挤到了一起，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怯意。
为啥？因为这徐所长是隔壁徐家村的人！
这崔家村和徐家村，祖辈上就因为争水、争地界儿的事儿，没少闹矛盾，早年还发生过械斗，结下了梁子。
后来解放了，明面上的大规模冲突没了，但暗地里的较劲、互相看不顺眼那是常有的事。
可偏偏，人家徐家村出了个能人，就是眼前这位徐所长。
人家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和努力，一步步干上来的，成了这方圆几十里地话顶有分量的派出所所长。
这身份一变，两个村子之间的那点平衡立刻就打破了。
崔老头人老成精，早就叮嘱过村里人，尽量别去招惹徐家村的人，尤其是这位徐所长。
“民不与官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铁律，刻在他骨头里的。
他崔满囤在崔家村可以横着走，但在穿着国家制服、握着“枪杆子”的徐所长面前，他那点辈分和威望就不够看了。
万一真把对方惹急了，随便找个由头，不仅里面关着的那几个后生更没好果子吃，恐怕整个崔家村以后都得被穿鞋，那才真是哭都找不着调门。
见徐所长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崔老头心里发虚，但面上还不能露怯太多，毕竟身后一村子老看着呢。
他往前挪了两步，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呦！徐所长啊，你......你怎么来了？我们这不是闹事，我们这是......这是没办法了，来这里就是想要讨个公道！”
他顿了顿拐棍，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在理：
“徐所长，您是青大老爷，可得给我们做主啊！前几，我们村里几个壮劳力，就是崔胡子他们几个，气热，就在路边树荫底下乘个凉，也不知道咋得罪了这个车队的人，二话不就把人给抓走了！这都好几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准信儿都没有！”
“您，这一家老还指望着他们挣工分吃饭呢，地里的活儿也耽误了，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他着，低下头给旁边人使眼色，旁边人也是聪明，带着周围的几个妇女连哭带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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