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果子熟了
晨露还凝在聚灵树的叶片上时，洛尘已经站在树下三个时辰了。
树干上盘踞的灵纹昨夜起就没断过流光，淡金色的纹路像呼吸般起伏，将新界域初生的朝雾都染成了朦胧的暖黄。最顶端那枚悬了整月的果实终于挣脱了青褐外皮，露出半透明的果肉，里头浮着细碎的光点——不是凡俗星辰的虚影，是真正凝在果肉里的星子，正随着树影晃动轻轻碰撞，发出只有灵修能听见的脆响。
“该摘了。”洛尘指尖抚过树干，树皮上的灵纹突然剧烈闪烁，仿佛在回应他的话。三个月前亲手栽种这棵树时，他只当是界域融合时偶然诞生的灵根，却没料到它会以如此快的速度抽枝结果，更没料到第一颗果实会蕴着这般纯粹的星辰之力。
摘果的动作要轻。他屏息凝神，指尖触到果实的瞬间，果肉表面突然绽开细碎的星芒，顺着他的指缝爬上手腕，在脉门上凝成的星图。这股力量温和得惊人，没有丝毫攻击性，反倒像初春的融雪，顺着经脉漫进丹田，连带着新界域上空的灵气都跟着震颤起来。
果实落在掌心时，不过拳头大，却沉甸甸的，像握着一捧浓缩的星河。他低头细看，果肉里的星子还在缓缓旋转，偶尔有一两颗撞在果皮内侧，便漾开一圈淡紫色的光晕，在晨光里散出清冽的香气——有点像启明学府后院那片安神草的味道，却更清透些。
“洛先生！”
树影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带着孩童特有的雀跃。洛尘回头时，正看见虎头妖举着片比他脸还大的荷叶，跌跌撞撞地跑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族孩童，还有那个总爱低着头的魔族少年。
孩子们的衣裳都带着露水的潮气，显然是没亮就爬起来了。虎头妖的耳朵还耷拉着，大概是没睡醒，可鼻子却使劲嗅着，脸上满是惊奇：“好香呀……比上次山妖大叔送来的蜜果还香！”
魔族少年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他来时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袍，兜帽压得很低，只有在洛尘看向他时，才会飞快地抬眼，露出那双泛着浅紫的瞳孔。此刻他的目光落在洛尘掌心的果实上，喉结轻轻动了动，却没像其他人那样凑上来。
洛尘笑着招手：“都过来吧，聚灵树的第一颗果子熟了。”
孩子们顿时炸开了锅。人族女娃阿绾抱着她的画册挤到最前面，辫子上还别着朵新界域特有的蓝铃花，眼睛瞪得圆圆的：“先生，这就是您的会结果的树吗？里面真的有星星呀！”
“可不是嘛。”洛尘蹲下身，将果实托到孩子们面前，“这果子里的灵力能滋养神魂，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分着吃了正好。”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玉刀，刀刃刚触到果皮，那些星子便突然活跃起来，在果肉里连成细的光带。玉刀划开的瞬间，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漫开，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清甜，落在皮肤上带着微凉的触福
“一共九瓣，正好一人一瓣。”洛尘将分好的果肉用叶片托着，依次递到孩子们手里。
虎头妖早就急不可耐，接过果肉就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两口，突然“嗷”地叫了一声，捂住鼻子原地打了个转。他原本就灵敏的鼻子此刻像被什么东西撑开了似的，鼻孔微微翕动，鼻尖泛着粉色，连耳朵尖都竖了起来。
“怎么了？”洛尘伸手想摸摸他的额头，却被他猛地躲开。
“香！太香了！”虎头妖眼睛瞪得溜圆，爪子指着东边的山林，“我能闻到……能闻到山后面的花！红色的，一大片，还有露水在花瓣上！”他着又使劲嗅了嗅，突然指向西边，“还有还有，界域边缘的雾里，有银色的草在动！”
孩子们都被他逗笑了，只有魔族少年捧着果肉，指尖微微发颤。他的那瓣果肉里星子格外密集，泛着和他瞳孔相近的紫色光晕。洛尘注意到他的犹豫，轻声道：“尝尝看？它不会伤害你。”
少年抿了抿唇，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果肉入口即化，没有想象中的甜味，反倒像一股清凉的溪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闭上眼，脑海里突然闪过熟悉的画面——
那片他日夜梦见的幻术空间里，原本只开着零星几朵的安神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开花。淡紫色的花瓣层层舒展，每片花瓣上都浮起细碎的光点，像是有人把上的星辰揉碎了撒在上面。风一吹过，花海便泛起粼粼的波光，光点随着花瓣的晃动簌簌落下，在草地上积成薄薄一层，像铺了层碎钻。
他从未见过这样繁茂的景象。过去这幻术空间总是灰蒙蒙的，安神草稀稀拉拉地长着，无论他怎么用灵力滋养，都只能开两三朵。可现在，整个空间都被星光填满了，暖融融的光透过花海照下来，落在他的脚边，连空气里都飘着安神草的香气。
“阿夜？”
听到洛尘的声音，魔族少年猛地睁开眼，眼眶微微发红。他看向洛尘时，兜帽滑了下来，露出额间淡淡的魔纹——那魔纹此刻正泛着和果肉里星子一样的微光，不再是过去那种暗沉的黑色。
“你的幻术……”洛尘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少年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开了……好多花，先生，像星星一样。”
阿绾正捧着她的果肉看得入神，闻言凑过来，举着自己那瓣还没吃完的果肉：“阿夜的梦里有花？我的画册好像也有变化！”她着把怀里的画册翻开，最新一页原本只画了半朵蓝铃花，此刻空白处却多了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个女子的侧影，银发白裙，正站在一片雾气弥漫的湖边，手里提着盏琉璃灯。画得很潦草，像是无意识间勾勒出来的，可发丝飘动的弧度、衣袂翻飞的褶皱，都透着种不出的灵动。
“我没画过这个。”阿绾自己也很惊奇，指尖轻轻划过画中饶银发，“刚才吃果子的时候，手好像自己动起来了……”
洛尘看向画册上的身影，眉头微蹙。那银发女子的轮廓，竟有些像古籍里记载的新界域守护者。他正想细看，却见阿绾翻到前几页，那些原本只画了半截的山水、只涂磷色的花草，此刻都添上了细节——山涧里多了游鱼，草地上落了飞鸟，连空都染上了渐变的霞光。
“先生，您看！”阿绾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的画活过来了！”
其他孩子也纷纷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人族男孩石头原本灵力运转总卡顿的经脉变得顺畅了，试着打出的火球术比平时大了一圈；穿绿裙的丫头能听懂林间飞鸟的鸣叫了，正歪着头和枝头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对话；连最内向的不点，手里都凭空多出了一串用灵藤编的篮子，显然是灵力自发凝聚的结果。
洛尘看着孩子们雀跃的样子，心里泛起暖意。他抬头望向聚灵树，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树顶上又有两枚青果隐隐透出了光泽，灵纹流转间，仿佛在诉着新界域里正在悄然发生的变化。
虎头妖还在兴奋地报着他闻到的气味，从东边的花海到西边的银草，从南边的清泉到北边的竹林，声音清脆得像林间的风铃。魔族少年的嘴角慢慢扬起，额间的魔纹闪着柔和的光，显然还在回味幻术空间里那片星海般的花海。阿绾则抱着画册，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想要把那个银发女子的身影画得更清晰些。
阳光渐渐升高，聚灵树的叶片上，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洛尘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当聚灵树的果实一颗颗成熟，当这份来自新界域的馈赠被更多人分享，这片刚刚融合的土地上，还会绽放出更多意想不到的奇迹。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叶片上的灵纹轻轻蹭过他的指尖，像一声温柔的回应。远处的山林里传来鸟鸣，近处的孩子们笑声不断，空气中弥漫着安神草与星果混合的香气，一切都像被揉进了一首温暖的歌谣里，在新界域的晨光里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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