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看向窗外远处那片广袤的田野,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嗯,是有这个计划的因素。”陈硕承认道,声音平稳,“机会难得,能到这么重要的海外项目一线锻炼,对个人成长、履历积累帮助都很大,这我不否认。”他顿了顿,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渐渐深沉起来,仿佛在挖掘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但更主要的…是我自己想来。是我主动争取的。”
他转过头,看向孟轲,眼神坦诚:“孟轲,咱们国家这些年,发展得很快,对吧?我们都看在眼里。但越是看到这种飞速的发展,我有时候越会想,我能为这个生我养我的国家做点什么?不是那种按部就班的工作,而是…真正参与到一件有分量、有意义的大事里去。”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不高,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孟轲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这个项目,在我看来,就是这样一件大事。它不仅仅是种点粮食,解决一部分饲料进口依赖的问题。它是在探索一条路,一条在海外保障我们国家粮食安全的可能路径,这也是一条用我们的技术、管理和理念,去帮助别人发展农业,同时也拓展我们自身生存空间的共赢之路。能亲身参与到这样的项目里,从一片荒芜到规划,从第一颗种子下地到看到这满眼绿色,看着它一点点成型,壮大…这种感觉,很不一样,是那种…参与创造历史的感觉。”
陈硕的脸上泛起一种光,那是一种理想主义者谈到自己坚定信念时特有的、近乎虔诚的神采,驱散了他平日里的冷静和书卷气:“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会忍不住想象,很多很多年以后,我老了,可能头发都白了,牙齿也松了,坐在躺椅上,在某个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跟我的孩子,或者甚至孙子孙女聊。他们也许会仰着脸好奇地问,‘爷爷,你年轻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呀?走过哪些地方?’”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骄傲:“我不想只是告诉他们,爸爸\/爷爷在哪个城市的哪栋写字楼里写过什么样的报告,或者参与过哪个区域的规划设计。那些当然也重要,但我希望我能挺直腰板,眼神清亮,指着世界地图上埃塞俄比亚的这个点,告诉他们,‘看,在遥远的非洲,有这么一片红色的土地,爷爷当年和很多志同道合、都非常了不起的同事一起,在那里洒过汗水,建起过一个很大的现代化农场,为咱们遥远的祖国种出过金黄的粮食,也为那里的人们带去了更好的技术和生活的希望。’”
他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于感性,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眼神深处的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听起来可能有点…矫情?或者不切实际?但孟轲,这就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没跟几个人过。这个国家,从一穷二白走到今,一路太不容易了。我希望在她继续前进、迈向更广阔地的路上,也有我陈硕微不足道,但绝对竭尽全力的一份贡献。哪怕只是铺了一块砖,加了一块瓦,也觉得这辈子,值了。”
孟轲一直安静地听着,身体微微前倾,连呼吸都放轻了,没有插一句话。
他看着陈硕,这个平时总是冷静、理性、逻辑严密、甚至有些严肃的搭档,此刻眼中燃烧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近乎赤诚的理想火焰。他原本以为陈硕这样的“学院派”精英,选择来这里更多是出于清晰的职业规划和前程考虑,就像很多优秀的人会选择去艰苦地区镀金一样。却万万没想到,在他那沉稳理智的外表下,内心深处竟然藏着如此深沉滚烫的家国情怀和近乎浪漫的理想主义。
“矫情?一点儿都不!”孟轲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些许,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他脸上满是找到知己的兴奋和认同,“陈哥,你得太他妈对了!到我心坎里去了!”
他激动地凑近了些,眼神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宝藏:“我跟你不一样,陈哥,我没念那么多书,大道理懂得不多,也不出你那么些文绉绉的词儿。我来这儿,一开始实话,就是觉得这地方挺新鲜,没见过,能学到真技术,而且挣钱也比在国内当个维修工多不少,能让家里日子好过点。但是——”
孟轲用力地挥了一下手,强调着这个转折:“但是干着干着,感觉就真不一样了!”
他挠了挠头,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心中那种模糊却强烈的感受表达清楚:“我以前觉得,国家啊,贡献啊,民族复兴啊,这些词儿都太大,太雄伟,离我这样的人物太远了。我每琢磨的就是怎么把螺丝拧紧,怎么跟工友处好关系,怎么多挣点钱。但是在这儿,看着咱们的麦子一长起来,看着本地人因为有了工作脸上有了笑模样,看着咱们这个基地从几间板房变成现在这样…我慢慢觉着,我在这儿,把机器修得妥妥的,把分内的活儿干得漂漂亮亮的,把跟当地饶关系处得和和睦睦的,让咱们这个项目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地搞下去…这…这算不算是…也算是你刚才的,那个…铺砖加瓦?也算是我孟轲,为咱们国家做的…一点点事?”
他完,带着点忐忑,又充满期待地看着陈硕,像是一个交了作业等待老师肯定的学生。
陈硕看着孟轲那因为急切而微微发红的脸庞,看着他那双清澈眼眸中闪烁的、混合着质朴与渴望的光芒,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共鸣和难以言喻的感动。他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形式的赤子之心,同样真挚,同样宝贵。他用力地点点头,语气无比肯定,几乎一字一顿:“算!当然算!孟轲,我们只是分工不同,岗位不同!你在前线解决的每一个具体问题,协调好的每一次关系,修好的每一台机器,都是在为这座名为‘国家战略’的大厦夯实最基础、也最关键的一砖一瓦。没有你们这些扎实的、落地的‘砖瓦’,我们上面这些人画的蓝图再美好,设计的方案再精巧,也只是空中楼阁,一阵风就吹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水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孟轲,以水代酒,神情庄重:“来,孟轲,为了咱们这块‘砖’,这片‘瓦’,为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未来的丰收,也为了将来老了,能理直气壮地跟后代吹吹咱们今干过的这些‘牛’,干一个!”
孟轲听着陈硕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只觉得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胸口被一种澎湃的情绪填得满满的。他重重地“哎!”了一声,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也举起自己那个印着“先进生产者”字样的、掉零瓷的搪瓷杯,用尽全力和陈硕的玻璃水杯碰在一起。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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