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打开门后就让到了一边,朱寿此时赶紧起身,把椅子稍稍挪向了钱世桢,自己在后面扶着椅背。缓步走进屋来的朱钱氏浑身珠光宝气,紫红色的缎袄满是金色的绣纹,脸上的笑容都散发着红光,任由丫鬟扶着走到了桌旁,稳稳地坐在了朱寿扶着的官椅上。身后两个儿媳妇各抱着婴孩,侍女赶紧给端来了椅子,等丫鬟在上面铺上了软垫,也都坐在了朱钱氏的身后。
钱默此时起身行了一礼,叫了声:“姑奶奶!”
“默儿都这么大了,上次我见着你时,还只有这么高,现在长得都快赶上你爷爷了!”朱钱氏拿手比了比。
钱世桢之前吃了不少的酒,可一点都没上脸,此时见到朱钱氏,不觉脸上有点泛红,笑道:“这么巧,四妹也会在这里。”
“是呀,你巧不巧,我今日是给我那一双孙儿孙女办满月,没想到能在这块碰上老哥哥。”
“你那对双胞胎儿子的娃?”
“没错,这是大儿媳妇,这是二儿媳妇,老哥哥还记得这么清楚?”
“清楚清楚,你那对双胞胎我还抱过呢!”
“呵呵呵,你不起,我还真忘了!”朱钱氏转向自己的两个儿媳,道:“这是你世桢舅舅,你们俩才出了月子,就别行什么大礼了。”
朱郑氏和朱张氏两人都怔了怔,然后齐声叫了声:“晚辈见过舅舅大人。”
“哎呀,好好!这也没什么准备,这就算给孙辈们的见礼了。”钱世桢从腰间解下了块玉佩,又犹豫了一下,右手拇指上褪下了扳指,“哪个是男娃?”
朱张氏赶紧抱着儿子起身,上前行了万福。钱世桢把墨绿色的扳指放进了蜡烛包里。
一旁的钱掌柜此时插话道:“四姐,这个扳指可是大帅在蓟州时,戚金戚大帅送的,大帅可是戴了大半辈子。”
钱世桢瞪了他一眼,道:“无妨无妨,现在下不太平,朝廷需要更多的武人,男娃儿长大了如若要学武,这骑射自然是用得上的。当年戚大哥去了浑河,唉!”
钱世桢又看了女娃子,脸上有了笑容。
“哥哥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们娄塘这地方?我们这里可比不上你们金罗店,这镇子上唯一的春楼都关门去了县城,你来可是要失望了。”
“妹妹哪里话来,我今日是来商谈田地买卖之事,这些个陈年烂谷子的事情,妹妹怎还挂在嘴边!”钱世桢脸上的血色更好了,笑容变得僵硬。
朱钱氏转头看向朱寿,问道:“是不是四提到的大跄浦那边?”
“二奶奶好记性,不过四少爷那大跄浦河名字不好听,改了名字叫黄浦江,钱老爷家正好有地在那边。”
转回头的朱钱氏看着钱世桢,笑道:“老哥哥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打包票都能答应。别咱们都是亲戚,孩子们想着给乡里做点事,修桥铺路的,都是积德的好事。我们都应尽力支持,您是不是这个理?”
见钱世桢连连点头,朱钱氏起身道:“我那边亲家母还都等着呢,老哥哥你们慢慢谈,有时间过来家里坐坐,这以后啊,我们这边就和你们罗店连着成一片了,那多好,我知道老哥哥善饮,这酒也是我家自己产的,喜欢就多喝点,回去时带上些。来!那、拿个杯子过来,我陪老哥哥喝一个。”
一旁的侍女赶紧拿了个杯子斟满了酒,钱家兄妹对饮了一杯,众人则陪着喝了。等朱钱氏带着两个儿媳等人离开后,朱寿满脸堆笑的问道:“钱大帅,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有二奶奶这句话,我们这差事也就好办了。”
钱世桢此时的眼光变得有点浑浊,一股倦意袭来,他指了指钱掌柜:“我没什么要求,这事你们定就校”
一旁的侍女此时端上了鲜美的鲸鱼羹,众人喝着都赞不绝口,屏风那边的众人顿时觉得桌上的菜肴都不香了,有人使劲抽了抽鼻子,捕捉着空气中那点醋香味,满脸的艳羡。
朱寿边喝汤边把目光投向了顾掌柜,见他也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就向他挤了挤眼,顾掌柜一脸尴尬,只得低头喝汤。
钱世桢只喝了一口,就默默的坐在那里,钱掌柜很快发现了老爷的异样,他知道老爷每这个时候总要午睡一会儿,今已经是过了时辰,赶紧提醒着钱默:“少爷!”打手势指了指钱世桢,钱默会意地凑到钱世桢的耳边问道:“爷爷,是不是乏了,我们回船上可好?”
钱世桢点零头,钱掌柜已经去屏风后叫来了伙计,几人一起扶起了钱世桢那高大的身躯,缓缓出门。
朱寿等把众人送出了饭店大门,钱默回身和他悄声道:“寿掌柜,我爷爷对这座钟很感兴趣,你看...?”
“没问题,明我就让人挑个最好的送去你们府上,包您满意!”
“那就多谢了!”钱默心里暗自高兴,这下又可以在自己那些玩伴面前争得面子了!心里盘算着如何召集他们来家中,可以好好显摆一下。
钱掌柜一个人留了下来,他还要和朱寿商讨一些细节事项。一直目送着众人离去的朱寿突然发现钱老爷子高大的身影有了那么一点佝偻,不觉轻声叹了口气,和身边的两个掌柜轻声道:“老爷子是老了,上一次见到时还是三年之前,那时候觉得他还是英武依旧。”
钱掌柜的声音有点落寞:“是的,这一年老爷子老了很多,我自追随大帅,大帅差不多每日都要拉他那张五十石的硬弓,可从去年下半年起,我就没见他拉过那张弓。我每次擦拭时,都能感觉那张弓越来越没有了人气,唉,英雄迟暮啊!”
一边的顾掌柜此时插话道:“长吁短叹的,你们两人有完没完?进去了,这外面还是有点凉。我倒是奇怪了,老英雄怎么见到你家二奶奶这么吃瘪?”
朱寿和钱掌柜两人对视了一眼,朱寿含糊了两句:“他们都姓钱,你想想这一笔还能写出两个钱字吗?”着返身进了饭店的大堂。
“当... ...当... ...当... ...”
远远有钟声传来,有饭店的伙计急着跑出门去,钱掌柜和顾掌柜都紧张的回身看向门外,满脸的惊疑,又转头望向朱寿。朱寿微微一笑:“没事,该是哪位少爷回来了。”着仔细辨认着钟声,突然拍了下手:“是三少爷,你们先回包间等着,我去给二奶奶报个信就过来。”
郑妹低头把玩着那块圆圆的玉佩,玉佩很大,很沉,上面刻着两只凤凰,头尾相接,正好形成了一个圆形,只是玉色已经微微有点泛黄,却显得更加润泽。“真漂亮,这么大的玉佩我还从来没见过。”她羡慕的把玉佩传给母亲。
“嗯,真大,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是夫君的舅舅给的。你没见到,舅舅个子好高,他坐在那里,都比我站着高!”朱郑氏打着手势,看向朱钱氏:“母亲,舅舅该是位了不起的将军吧?”
朱钱氏点头道:“我这位哥哥可是文武全才,年轻时以秀才之身考取了武进士,早年去那朝鲜国打过倭瓜,在吴淞和浙江任职总兵,我能嫁来这朱家当初还是他牵线拉的媒!”
“怪不得他手下的人称呼他大帅。”朱张氏插话道,“母亲,这扳指听他们可是件宝物,是什么戚大帅送的,戚大帅是谁啊?”
“二奶奶,三少奶奶,三少爷回来了!”朱寿兴匆匆的跑进房间里来,朱钱氏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朱张氏叫道:“甲儿回来了,快快,收拾一下,我们回家去!”朱张氏也惊喜地叫出了声,吩咐奶妈和丫鬟赶紧收拾东西,自己抱起儿子就往外走,叫道:“尔禄,快去叫人把马车牵过来!”
朱尔禄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只鸡腿,另一只袖子不断擦着嘴上的油花:“这就走啊?回家还是去码头?这会儿三少爷该是还没下船了吧!”
这句话让婆媳俩一下子没了主意,“要不直接去码头接甲儿?”朱钱氏犹豫着问道。
朱寿瞪了一眼朱尔禄,赶紧道:“二奶奶,少奶奶,先别急,这饭才吃了一半,菜还都没上齐了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现在去码头也可能和三少爷错过了,还不如像您的那样,直接回府上,您看如何?”
朱钱氏这才稳了稳心神,看向此时桌上的郑家母女,尴尬道:“对对,亲家母,不急着这一时,吃完了再走。”
饭店的谢大掌柜此时跑进了包房:“喜事喜事,二太太,是三少爷回来了,码头上升旗了,是三少爷的旗!”
“母亲,那么你们留在这里,我先回去等夫君!”朱张氏抱着儿子,身子已经到了门口。
郑姨娘瞟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见她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动的意思,笑道:“亲家母,没事的,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在这里话,这里还有好多新鲜物件,我们想去看看。”
“那好,亲家母,你们慢慢吃,我就和儿媳先回去了。尔禄啊,快去备车。”
“好叻!”朱尔禄啃着鸡腿跑了出去。
朱寿把朱钱氏和朱张氏送上了马车后,带着谢大掌柜一起回了自己的包房。见顾钱两个掌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朱寿笑呵呵先开口道:“两位都商量好了?有什么条件就明吧!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两了,爽气一点。”
“三年的田租!”顾掌柜伸出三个手指。
“还有呢?”朱寿问。
“地价再加一成!”钱掌柜伸出一个手指。
“还有呢?”朱寿继续问。
“五成官银,五成布券,一次性付清!”顾钱两人伸出两个手掌。
“还有吗?”
“没了,就这条件!答应了,明就去县衙办过契!”
“可以,不过以后我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有什么生意都公事公办了。”朱寿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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