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大峡谷的冰裂缝像一道被巨斧劈开的伤口。
林九渊拽着登山绳下降时，岩壁上凸起的冰锥里封着人形黑影。每隔十米就有一盏青铜灯嵌在冰层里，灯油是用常仙骨髓炼的，火苗中浮着昭和年间的冤魂。张青鸾的八方风雨鉴扫过灯盏，镜面突然映出师父的脸——他的下半身冻在冰里，双手正拼命拍打镜面。
\"是魂引。\"张青鸾扣紧冰镐，\"这些灯在吸食生魂当灯油，别碰......\"
话没完，林九渊的锁龙印突然暴起红光。岩壁剧烈震颤，封在冰锥里的黑影破冰而出——竟是上百具缠着常仙蜕皮的日军冻尸，刺刀上刻着\"731-4396\"的编号。
冻尸群的喉管里挤出军歌声。
他们关节反曲着扑来，三八式步枪喷出绿火。林九渊挥刀斩断最近的冻尸头颅，颅腔里却窜出条双头常仙。蛇牙咬住刀刃的瞬间，他看见幻象：
冰裂缝底部有座青铜祭坛，九根镇龙钉钉着具无头尸。那尸体穿着师父的羊皮袄，右手指缺了半截——正是当年为他挡煞留下的伤。
\"下面！\"林九渊甩出化蛟骨击碎冰层，\"师父的尸身是诱饵！\"
冻尸群突然自爆。
腐肉裹着冰碴形成尸雨，张青鸾的冲锋衣瞬间被蚀出破洞。她甩出三枚五帝钱布成三才阵，罗盘迸发的青光却在触及冰壁时折射成血芒——整片冰层都是用人血浇铸的，冰缝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
降到底部时，月光被扭曲成惨绿色。
青铜祭坛上跪着九具无皮尸体，脊椎被锻造成镇龙钉形状。中央的青铜鼎冒着黑烟，鼎身铸满日文咒符。最骇饶是悬在鼎上的东西——师父的魂魄被七根常仙骨刺穿，钉成北斗七星状，每根骨刺都连着张泛黄的典当契。
\"时辰刚好。\"
披常仙鳞甲的女人从鼎后转出，腰间别着把青铜算盘。她拨动算珠的声音像指甲刮骨：\"连本带利，林先生欠我们三百六十条命债。\"算盘突然崩裂，珠子化作骷髅头滚落，\"要么交出八方风雨鉴，要么......\"
祭坛轰然塌陷。
九具无皮尸跳起傩舞，它们的脚踝拴着铁链，末端系在师父的魂钉上。张青鸾刚要掷出金钱剑，脚踝突然被冰层里钻出的常仙蜕皮缠住——那些蛇皮上全都有林九渊的血手印。
\"看看契约第八条。\"女人甩出张血契。
泛黄的宣纸上浮现幻象：1943年冬，师父跪在九幽祭坛前，用刀割开五岁林九渊的掌心。血滴在契约的瞬间，冰层下伸出九只鬼手，将七个日本军官的魂魄扯入地府。
\"你师父用三百个日军阴魂换你十年阳寿。\"女人指尖燃起鬼火，\"现在到期了。\"
林九渊的锁骨突然灼痛。典当印渗出黑血，在冰面画出九幽图腾。师父的魂魄发出凄厉哀嚎，七根常仙骨同时缩紧，魂体浮现密密麻麻的契文。
\"选吧。\"女人掀开青铜鼎，\"是让这老东西魂飞魄散，还是用张家丫头的眼睛抵债？\"
鼎里泡着颗跳动的眼球——那正是八方风雨鉴的本体，瞳孔里映着长白山池底的烛九阴真身。
化蛟骨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
林九渊在骨刺触及师父魂魄的刹那，看见冰层下的真相：二十个孕妇被锁在青铜柱上，腹部刻着\"4396\"的编号。师父握着墨玉牌站在血泊中，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常仙骸骨。
\"他们用你温养镇龙钉......\"张青鸾突然吐血，手里的罗盘裂开细纹，\"你才是第九根人桩！\"
女人狂笑着甩出铁链。常仙骨刺穿林九渊的右肩，将他吊到青铜鼎上方。鼎内的黑油沸腾起来，浮现出九幽山海图的虚影，烛九阴的独目正与他的锁龙印共鸣。
\"当年你师父剖开三百孕妇肚子，才炼成你这具阴阳煞体。\"女人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心口的九幽纹，\"现在该把镇龙钉抽出来了......\"
张青鸾的金钱剑突然自燃。
她咬破舌尖喷出血剑，八方风雨鉴的镜面映出昭和十六年的真相：师父将墨玉牌按在孕妇腹部，九颗鬼头钻进胎儿体内。冰窟深处的镇龙钉一根根断裂，每断一根就有个孕妇七窍流血而死。
\"破！\"
血剑刺穿青铜鼎的瞬间，林九渊的锁龙印爆出万丈红光。烛九阴虚影从他脊柱钻出，龙尾扫碎九根镇龙钉。女饶常仙鳞甲片片剥落，露出后背的\"饲鬼纹\"——纹路中竟嵌着七颗师父炼的镇魂钉。
\"原来你也是祭品......\"林九渊拽住铁链翻身跃下。化蛟骨刺入女人后颈的瞬间，他摸到块凸起的编号：4396-1。
冰层轰然炸裂。
师父的魂魄化作流光钻入锁龙印，九幽山海图虚影裹住林九渊。当红光消散时，冰渊底部只剩滩黑血，女饶尸体迅速风化成常仙蜕皮，皮上写满血契条文。
张青鸾跪坐在冰渣里，手中的八方风雨鉴彻底碎裂。镜框里掉出半张照片：1942年的产房外，少女时期的祖母抱着婴儿，身后站着穿伪满军装的师父。
\"我早该想到......\"她擦去嘴角血迹，\"张家祖辈就是九幽遗族的看坟人......\"
夜宿猎人屋时，林九渊做了个胎梦。
尚未成型的视觉里，三百个孕妇的惨叫在子宫外回荡。墨玉牌烙入心脏的剧痛中，他听见师父与九幽使者的交易：\"抽他三魂补镇龙钉，留七魄养阴阳煞......\"
突然被血腥味呛醒。
张青鸾正用刀剜他锁骨下的典当印，刀尖挑出条双头常仙：\"契约烙进魂魄了，除非找到真正的九幽山海图......\"
窗外传来黄皮子哭丧声。
林九渊掀开兽皮帘，看见雪地里跪着三排无头尸。它们捧着自己的头颅，灵盖上都插着犀角烛。当烛火汇聚成九幽图腾时，头颅们齐声开口：\"戊戌年七月初七，地龙吞桩，万仙祭......\"
张青鸾突然呕出黑血。
她的瞳孔变成常仙竖瞳，指甲暴长三寸刺入林九渊手腕：\"快走！我被契约反噬......\"
化蛟骨自动护主击飞她的瞬间，林九渊看见她后颈浮现典当印——与自己的烙印正好拼成完整九幽纹。冰窗上的霜花突然凝成血字：
雪原尽头亮起幽绿鬼火。
九辆昭和年间的军用卡车冲破风雪，车头绑着招魂幡，车厢里摆满贴符咒的铁皮箱。当首辆车碾过猎人屋时，林九渊终于看清驾驶座上的\"人\"——
正是白化成灰的女人，她腐烂的手骨握着方向盘，副驾上放着师父的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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