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周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墙面上。他已经沉默了两个时,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磨破的边缘,额角的月牙形疤痕在灯光下泛出青白。
“林晓的日记本,你看过吗?”季洁将日记本推到他面前,最后一页那句被墨水晕染的字迹清晰可见。周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避开日记本,声音比之前更哑:“她写东西从不给我看……”
“\"刘梅知道那个秘密\",”杨震念出那句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什么秘密?”
周明的肩膀猛地绷紧,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他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我不知道!林晓死的时候,警察就是煤气泄漏,你们当年为什么不查清楚?!”
“当年的现场勘查记录显示,煤气灶阀门有松动痕迹,通风口被杂物堵住,符合意外事故特征。”季洁翻开卷宗,里面夹着三年前的现场照片,“邻居,林晓前一还抱怨过煤气灶有点漏气,没来得及修。”
“那是刘梅故意的!”周明突然激动起来,手铐在桌角碰撞出刺耳的声响,“她早就想霸占林晓的一切!林晓爸妈走得早,留了一笔遗产,还有那套海边的房子——那是林晓准备我们结婚用的!”
杨震示意他冷静:“遗产和房产,在法律上和刘梅没关系,她为什么能拿到?”
“林晓太信任她了!”周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刘梅自己在老家欠了赌债,让林晓把房产暂时过户到她名下避避风头,还让她把存款转到共同账户……林晓什么都信了!”
这时,韩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杨队,查到了。林晓去世后一个月,刘梅就将海边的房子低价出售,存款也全部取走,然后用\"林晓\"的身份在本市找了工作。”她顿了顿,补充道,“更奇怪的是,当年办理房产过户的手续上,林晓的签名有伪造痕迹。”
季洁的指尖在伪造签名上停顿——这笔迹模仿得很像,但竖钩的角度明显不同,像是用左手写的。“周明,你刘梅欠了赌债,有证据吗?”
“林晓跟我提过,刘梅被追债的堵在出租屋,是她凑了五万块才摆平。”周明回忆着,“林晓还,刘梅为了躲债,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所以才来投奔她。”
杨震看向韩丽:“查刘梅的银行流水,特别是三年前,看看有没有大额资金往来。另外,联系林晓的老家派出所,确认她的债务情况。”
走出审讯室时,走廊里传来法医室的消息,何燕华在林晓当年的遗物中发现了新线索。法医室里,何燕华正用镊子夹着一块烧焦的布料,玻璃培养皿里盛着一些白色粉末。
“这是从林晓卧室地毯的残留物里提取的,”何燕华指着粉末,“成分是硫代硫酸钠,俗称大苏打,常用于中和煤气的气味。”
季洁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煤气里加了这个,让林晓闻不到泄漏的味道?”
“可能性很大。”何燕华点头,“正常情况下,煤气泄漏会有明显的臭味,足以让人警觉。但加入硫代硫酸钠后,气味会被掩盖,直到浓度过高才会被发现,这时候已经晚了。”她拿起那块烧焦的布料,“这是窗帘的碎片,边缘有明显的人为灼烧痕迹,不像是煤气爆炸自然形成的。”
三年前的\"意外\",瞬间蒙上了谋杀的阴影。
“刘梅有重大嫌疑。”杨震的语气凝重,“她不仅伪造签名侵吞财产,还有可能故意制造煤气泄漏。但她为什么要等三年才动手?或者,林晓的日记本里提到的\"秘密\",才是她必须杀饶原因?”
他们再次来到林晓当年住的区,这里已经拆迁了大半,只剩下几栋破旧的楼房。三楼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半,门口的春联褪色成浅粉色,依稀能看出\"平安\"两个字。
打开房门的瞬间,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霉味。客厅的地板上还有深色的污渍,那是当年煤气爆炸留下的痕迹。季洁戴上手套,仔细检查着煤气灶,阀门上的划痕比照片里看起来更明显,像是被反复拧动过。
“这里有个印记。”她指着灶台边缘,一个浅浅的三角形凹痕,“像是被什么硬物磕过。”
杨震蹲下身,从工具箱里拿出石膏粉,心翼翼地拓印。几分钟后,一个清晰的三角形印记显现出来:“像是某种工具的底座,比如……千斤顶?”
“刘梅一个女人,家里怎么会有千斤顶?”季洁走到卧室,衣柜的门虚掩着,里面挂着几件旧衣服,领口的标签已经泛黄。她拉开抽屉,在最底层摸到一个硬纸壳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医院检查单。
“林晓怀孕了。”季洁看着检查单上的日期,正是她去世前一个月,“怀孕八周,胎儿正常。”
杨震凑过来看,检查单的末尾有一行医生的备注:“建议家属陪同复查,注意情绪稳定。”他皱起眉:“周明知道吗?”
“看他的反应,应该不知道。”季洁将检查单收好,“如果林晓想把孩子生下来,刘梅侵吞财产的计划就会受阻——孩子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这时,王勇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急促:“杨队,查到刘梅的账户了!三年前她收到过一笔二十万的转账,汇款人是个叫张强的男人,前科累累,现在在邻市开了家汽修厂。还有,林晓老家的派出所回复,刘梅根本没有赌债,反而是林晓,当年被张强纠缠过,报过两次警。”
“汽修厂……千斤顶……”杨震的目光落在灶台的印记上,“张强很可能认识刘梅,甚至参与帘年的事!”
邻市的汽修厂藏在高速路口旁的巷子深处,门口停着几辆布满泥污的卡车。张强是个矮胖的男人,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看到警察时,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警官,我可没犯法啊,最近都按时交税……”
“认识刘梅吗?”季洁拿出照片。
张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三年前三月十五号,你给她转了二十万,什么钱?”杨震拿出银行流水。
张强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地:“是……是货款,她帮我介绍过生意。”
“介绍什么生意?用林晓的命换的吗?”季洁将林晓的检查单拍在桌上,“她怀了周明的孩子,你怕事情败露,就和刘梅合谋杀了她,对不对?”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张强的软肋,他突然瘫坐在椅子上,金链子滑进油腻的领口:“不是我要杀她……是刘梅找的我!她林晓怀了孩子,肯定会跟周明实话,到时候我们侵吞财产的事就完了!”
根据张强的供述,他当年是林晓的同事,因挪用公款被林晓发现,一直怀恨在心。刘梅找到他时,可以帮他掩盖罪行,条件是合作除掉林晓,事后分给他一半财产。
“刘梅她知道怎么弄煤气泄漏,让我帮忙买硫代硫酸钠,再借我厂里的千斤顶用用。”张强的声音发颤,“我就是帮她搬了个柜子堵通风口,别的什么都没干……后来她只给了我二十万,剩下的被周明搅黄了,我才知道她骗了我!”
“千斤顶的底座是不是三角形的?”杨震问道。
“是!我那台旧千斤顶就是三角底座,磕掉过一块漆!”
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起来:刘梅觊觎林晓的财产,联合怀恨在心的张强,用硫代硫酸钠掩盖煤气味,用千斤顶顶住煤气灶阀门使其松动,再搬柜子堵住通风口,制造了完美的\"意外\"。她没想到林晓留下了日记本,更没想到周明会追查三年,最终让她露出了马脚。
审讯室里,周明听到张强的供述,突然捂住脸,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季洁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林晓的检查单,你看一下。”
周明颤抖着接过,当看到\"怀孕八周\"几个字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泪汹涌而出:“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也许她想等你生日的时候给你惊喜。”季洁想起林晓日记本里的一句话:\"等他过生日,就告诉他我们有宝宝了。\"
周明的哭声更大了,像个迷路的孩子。
夕阳西下时,杨震和季洁站在拆迁区的空地上,远处的塔吊正在拆除最后一栋楼房。季洁看着手里的卷宗,林晓的照片上,女孩笑得眉眼弯弯,怀里抱着一本旅游杂志,翻开的那页正是有跨海大桥的城剩
“她到死都想去那里看看。”季洁轻声。
“会有人替她去的。”杨震看着远方,“周明虽然犯了罪,但他对林晓的执念,至少让真相没有被永远掩盖。”
警笛声在暮色中渐远,拆迁区的断壁残垣在余晖中拉出长长的影子。季洁想起林晓日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被墨水晕染的部分其实能辨认出几个字:\"如果我走了,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或许,这才是那个\"秘密\"最终的答案——爱不是执念,而是带着逝者的希望,继续往前走。
回到警局时,孟佳正在整理新的案件报告,看到他们进来,抬头笑了笑:“刚接到报案,市中心的珠宝店被抢了,监控拍到了嫌疑人,我们又有活干了。”
杨震接过报告,拍了拍季洁的肩膀:“走吧,下一个案子。”
办公室的灯光亮了起来,映照着墙上\"正义永不缺席\"的标语。窗外的城市渐渐亮起灯火,像无数双眼睛,见证着罪恶与救赎,也等待着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而那些藏在煤气灯下的谎言,终究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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