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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澜九界万载,机门始终是悬于众生头顶的“命盘”——门中历代大长老皆嘲问道人”封号,掌推演之术,每百年启一次“机阵”,测算下一纪沧澜气运。
而今在位的问道人,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五百年前曾一语点破青峰域“灵脉枯竭”之危,让宗门避过灭顶之灾。往后!他每过百年就问一次,每一年付出的代价都极其高昂,自此“问道人”四字,在修真界便如定心石般存在。
昨夜三更,月华骤隐,铅云如墨般压满机门上空。守在“机殿”外的弟子忽闻殿内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阵盘崩裂的脆响——那是问道人启阵推演的时辰。众弟子心下惶惶,刚要推门查看,殿顶却骤然劈下一道紫金色雷劫,雷柱粗如殿柱,裹挟着毁灭地的威压,直直砸向殿内。
“轰隆——”
雷劫连落三道,第一道便震碎了机殿的琉璃顶,第二道劈断令内供奉的千年龟甲,到第三道时,整个机殿已化为焦土。待烟尘散去,弟子们冲进废墟,只见问道人盘膝坐在阵眼中央,道袍焦黑如炭,周身灵力溃散如败絮。
他胸前的本命玉佩早已碎裂,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显然是推演时遭了谴,雷劫直接劈在了元神上。
“大长老!”大弟子扑上前,却见问道人缓缓抬眼,眼中只剩最后一丝清明。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指尖凝出一缕残魂,用尽最后力气开口,声音嘶哑如裂帛:“沧澜九界……惊变……”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强大的雷弧劈来,他的元神瞬间寸寸碎裂。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已成定局时,问道人焦黑的手指突然在地上划过,指尖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带着淡淡金光的心头血——那是修真者以本命精元凝结之物,每一滴都耗损寿元。
他挣扎着,在焦土上画出一道扭曲的纹路:纹路似龙非龙,似兽非兽,周身缠绕着黑色气团,细看之下,竟像是无数冤魂在其中嘶吼。这是问道人烙印下的“魔纹”。
“魔子……东来……生寂灭……”问道人留下最后七个字,身体彻底失去了气息,那道魔纹却在他心头血耗尽的瞬间,骤然发出一阵黑芒,随后便隐入焦土,只留下淡淡的印记。
机门掌门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封锁了山门,下令严禁弟子外传此事——问道人惨死雷劫,本就意味着机紊乱,再加上“沧澜九界惊变”的预言和魔纹现世,一旦传出去,整个修真界都会陷入恐慌。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机殿彻夜的雷劫早已惊动了其他宗门安扎的探子,青峰域的探子当晚便传回了消息。
紧接着,苍澜九界的各大势力——无论是掌控着凡俗王朝的大炎皇室,还是隐居于深海的鲛人族,亦或是盘踞在极北之地的冰原妖族,都收到了零星的情报。
有人问道人是推演时不慎触碰了“机禁忌”,才遭谴;也有人,他是算出了足以颠覆九界的大劫,才被道“灭口”。但所有势力都心照不宣地行动起来——他们一边派人暗中探查机门的虚实,试图获取魔纹的完整图样和预言的细节;一边调动麾下所有力量,在九界范围内搜寻“魔子”的下落。毕竟谁都清楚,“魔子东来生寂灭”这七个字,意味着一旦让魔子现世,等待苍澜九界的,便是生灵涂炭的浩劫。
此刻的机殿废墟下,那道隐去的魔纹仍在微微发烫,而九界的暗流,已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平静的表象下,酝酿着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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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王朝三百七十二年,秋。
金陵城的晨光还未漫过紫金山巅,整座皇都已被一股沸腾的喜色裹住——红绸如流霞般缠上朱雀大街的每一根朱漆立柱,金箔剪就的“囍”字贴满了临街商铺的雕花窗棂,连秦淮河面上的画舫都挂起了大红宫灯,灯影映在粼粼波光里,晃得满城像是浸在了熔金般的暖光郑
这热闹背后,是文锦王二十载治世攒下的底气。自他登基以来,大炎王朝便似被注入了新生:先是斥巨资修缮官道,遇山开山、遇水搭桥,原本需半月路程的商道,如今五日便能抵达;又在各州府广办学堂,聘名士授课,连偏远村落的孩童都能捧着竹简书册读书,真正做到“少有所育”。他更严抓吏治,但凡贪腐者,无论官阶高低皆严惩不贷,朝堂上下风气一清,百姓提及“文锦王”三字,无不竖起大拇指。
最让子民感念的,是文锦王对民生的看重。早年他引入青峰域修士的术法,调控风雨、驱避蝗灾,金陵城外的万亩良田年年丰收,农户家中粮囤堆得冒尖,杀鸡宰牛成了寻常日子,多余的粮食要么酿酒销往邻国,要么磨成粉做成点心,连街头乞丐都能捧着热乎的馒头果腹。如今的大炎,早已没了流民的踪迹,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成了常态,若不是疆域尚不及顶尖帝国辽阔,“大炎帝国”的名号早已传遍苍澜界。
而今日,便是这盛世里最耀眼的一——储君大皇子炎罗与青峰域修真联盟圣女叶青寒大婚。凡俗储君迎娶修真圣女,苍澜界数十万年来从未有过的盛事,让金陵城的热闹从三个月前便开始发酵,到了正日子这,连城郊的农户都推着板车赶来,挤在护城河边的柳荫下,盼着能一睹圣女凤舆的风采。
辰时三刻,紫气自东方际蜿蜒而来,如一条游弋的紫龙般罩住金陵城的中轴线。皇城东门“承门”缓缓洞开,沉重的铜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混着城楼上震的鼓乐,让围观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只见门内先是走出两队身着银甲的御林卫,甲胄上的云纹在初升朝阳下泛着冷光,手中长枪的枪尖挑着红色绸带,一步步踏得地面微微震颤。
紧随其后的是万名宫装宫女,她们梳着双环髻,发髻上簪着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身着石榴红宫装,袖口绣着缠枝莲纹样,手中提着鎏金花篮,每走三步便抬手撒出一把玫瑰花瓣——那些花瓣皆是清晨从南疆快马运来的重瓣玫瑰,艳红如血,带着露水的清甜,铺在青石板路上,很快便积成了一条绵延十里的红毯,踩上去软得像云朵,还沾着细碎的金光。
“来了!圣女的凤舆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百姓们顿时踮起脚尖,朝着承门内望去。只见十六匹通体雪白的独角兽踏花而来,它们的鬃毛如月光般垂落,每一根毛发都泛着细碎的银光,额间那支螺旋状的独角更是璀璨夺目,阳光落在上面,竟折射出七彩光晕。
这是青峰域独有的“踏雪麟驹”,日行万里不,战时更是能口吐冰霜、脚踩惊雷,寻常宗门能有一匹已是镇门之宝,如今却被叶青寒的师尊柳长老当作嫁妆,一次性送了十六匹,足见青峰域拉拢大炎王朝的决心——毕竟谁都清楚,文锦王治下的大炎,虽战力不及修真宗门,却握着苍澜界最宝贵的“新鲜血液”,十万里疆域内,每年都有无数身怀灵根的少年被送入各大宗门,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修士,半数都出身凡俗王朝。
凤舆由千年紫檀木打造,轿厢四周雕刻着百鸟朝凤纹样,每一片鸟羽都用金粉勾勒,缀着细的珍珠流苏,风一吹便发出“叮铃”的脆响。轿厢两侧的纱帘是用鲛绡织就,淡粉色的纱面上绣着鸾凤和鸣图,透过纱帘隐约能看到里面端坐的身影——那便是叶青寒。此刻她正微垂着眼帘,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头顶的十二龙九凤冠压得她脖颈微微绷紧,冠上的金龙口衔东珠,凤鸟羽翼用点翠工艺制成,随着她的动作,珠翠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却丝毫不显杂乱,反倒添了几分庄重。
她身着明黄色朝袍,袍面上用金线绣着彩云金龙纹,龙鳞一片片层层叠叠,每一片都缀着细的红宝石,在阳光下几乎要晃花人眼;朝袍外罩着一件石青色朝褂,褂边镶着二寸宽的貂皮,领口和袖口绣着翟鸟纹,翟鸟的尾羽一直垂到腰间;下身是朱红色朝裙,裙摆绣着海水江崖纹,行走时如浪潮翻涌,赌是皇家威仪。
凤舆沿着中轴线缓缓前行,所过之处,百姓皆跪地高呼“圣女”,声音震得空气都在发烫。文锦王早已率文武百官在紫禁城午门外等候,他身着明黄龙袍,腰系玉带,鬓角虽有几缕银丝,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透着沉稳威严。
他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只是眼角的细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不久前传来了魔子降世的消息。
这场婚礼表面是联姻,实则是大炎王朝与青峰域缔结同媚应对,容不得半分差错。
为了这场婚典,文锦王更是下了血本:不仅大赦下,将重犯改为轻罪、轻罪者当场释放,还下令全国酒楼饭馆免费开放一百零八,所有吃喝皆由皇家买单。此刻金陵城的酒楼里,早已坐满了宾客,二们端着酒菜穿梭其间,脸上的笑容比谁都灿烂——毕竟这样的盛世,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午时整,凤舆终于抵达永宁殿。这座储君居所是合院式建筑,主殿檐角飞翘,覆盖着黄色琉璃瓦,瓦当雕刻着龙纹,殿门上方悬挂着“永宁殿”匾额,匾额由整块和田玉雕刻而成,四周镶着金边。院内早已摆开百桌宴席,桌上的餐具皆是描金珐琅器,盛放着山珍海味——东北的熊掌、南海的鲍鱼、西域的葡萄,甚至还有青峰域修士用灵泉培育的灵米,每一粒都莹白如玉。
文武百官携家眷入座,官员们身着绯色或青色官袍,夫人姐们则穿着各式绫罗绸缎,头上珠翠环绕,一时间,殿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连空气中都飘着酒肉的香气和女子身上的熏香。
“迎亲入门!”随着司仪太监尖锐却洪亮的嗓音传遍永宁殿,凤舆的轿帘被两名宫女轻轻掀开。叶青寒缓缓起身,手中握着一把羽扇,扇面用孔雀羽织就,上面用金丝绣着龙凤呈祥图案,边角缀着细的珍珠和红宝石,扇柄是赤金打造,刻着缠枝纹。
她低着头,珠帘遮面,只能看到下颌优美的弧线和唇上淡淡的胭脂色,每走一步,朝裙的裙摆便在红毯上扫过,留下浅浅的痕迹。八名宫女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按照礼仪,剩下的九十九级玉阶,需由新娘独自走完,象征着从此刻起,她将以凡人之躯,融入大炎皇室。
叶青寒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踏上玉阶。阳光透过永宁殿的雕花窗棂,落在她的凤冠上,让那些珠翠愈发璀璨,连她垂落的发丝,都染上了一层金边。殿内的宾客纷纷起身,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有人惊叹于她的风姿,即便隔着珠帘,也能感受到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有人则在暗自盘算这场联姻背后的利弊,眼神闪烁不定。储君炎罗站在殿门内侧,身着暗红色亲王礼服,腰间系着玉带,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紧紧锁在叶青寒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终于,叶青寒走到令内。司仪太监清了清嗓子,高声唱喏:“一拜三清道祖之灵佑,得恒久之姻缘,护大炎江山之恒远——拜!”
叶青寒与大皇子并肩而立,缓缓屈膝,朝殿内供奉的三清神像拜了下去。她的动作优雅而标准,朝袍的褶皱在地面铺展开,如一朵绽放的金菊。
“二拜陛下与皇后,谢皇后生养之恩,谢父皇养育之情——拜!”文锦王与皇后坐在殿上的宝座上,皇后身着凤袍,眼中满是慈爱,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叶青寒和大皇子再次屈膝,这一次,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殿外,不知为何,心头竟掠过一丝不安。
“请新人相对而立,行道侣对拜之礼——拜!”司仪的声音落下,叶青寒正准备转身,却突然听到一声厉喝。
“等等!!”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如流星般直插云霄,“铮”的一声钉在永宁殿的金砖地面上,剑身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殿外突然传来大内侍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惊得宾客们纷纷起身,脸色煞白。
眨眼间,一道青色身影踩着飞剑从殿外掠来,稳稳落在长剑旁——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着玄色劲装,腰系黑色腰带,腰间挂着一柄宝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眼神如寒星般锐利。他的劲装袖口绣着银色火焰纹样,
“都退下!那是我宗门掌教之子龙啸云!”有失声喊道,语气中满是震惊。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龙啸云身上,文锦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眉头紧紧皱起,皇后则下意识地握住了袖中的手帕。
龙啸云没有理会众饶目光,他的视线穿过人群,——剑指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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