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神殿的追兵已经破解了幻象，银光再次笼罩际。
青鸾挣扎着爬起来，折断的羽翼勉强张开。
“往东…三里…有口枯井……”
陈景眼中的银色稍稍褪去。
孩童突然咬破手指，在每人眉心画晾血符。
“走。”
最后的逃亡像是场噩梦。
满的九曲绫已经破烂不堪，徐山背着昏迷的青鸾，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脚印。
陈景被赤焰幼兽拽着跑，孩童的气息越来越弱，但眉心的血符却亮得刺眼。
当枯井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追兵的银光已经近在咫尺。
陈景突然挣脱赤焰，转身面对铺盖地的星芒。
他的身影在毁灭性的能量前显得如此渺，却又莫名让人想起面对海啸的礁石。
“进去。”孩童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闭上眼，数到三再睁开。”
满还想什么，被徐山一把推进井里。
老猎户最后看了眼陈景，抱起青鸾纵身跃下。
赤焰幼兽在井口徘徊，被陈景一脚踹了下去。
星芒临身的刹那，陈景笑了。
孩童张开双臂，眉心血符轰然炸开。
不是对抗。
不是防御。
而是最纯粹的。
“无。”
这个字出口的瞬间，方圆十里内的一切都“消失”了。
不是毁灭。
不是抹除。
而是从根本上被否定其存在。
星芒、追兵、树木、甚至光线，全部陷入绝对的“无”。
井底的满刚数到二，就听见上方传来惊动地的轰鸣。
她不顾徐山阻拦强行睁眼，看见井口的空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像是有人用橡皮擦掉了那片苍穹。
赤焰幼兽突然发出凄厉的哀鸣。
雪白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最后彻底失去了光泽。
满这才惊觉，幼兽和陈景之间的契约联系——
断了。
井口的碎石轰然砸落。
满的九曲绫瞬间展开成伞状，却仍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
徐山一把拽住她的腰带。
老猎户的后背重重撞在井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赤焰幼兽蜷缩在角落。
灰白的毛发根根竖起，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惊恐。
“景儿呢？”满的身音劈了叉，手指死死抠进井壁的缝隙。
井口透下的最后一线光里，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徐山没回答，只是默默解下腰间染血的皮囊。
老猎户的手抖得厉害，倒出的符骨在井底排成诡异的图案。
“丫头。”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别回头。”
井壁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锁魂灯的幽光像毒蛇般从缝隙渗入。
青绿色的光芒所过之处，石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
满的九曲绫自动护主，却在接触幽光的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来不及了……”徐山擦燃火石。
符骨上的古老纹路开始泛红。
就在火星即将触及骨片的刹那，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按在了老猎户腕间。
“别……浪费……”
陈景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孩童不知何时滑到了井底，浑身是血，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最骇饶是他的眼睛。
瞳孔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像是蒙了层厚厚的蛛网。
赤焰幼兽“吱”地尖叫一声，非但没扑向主人，反而缩得更紧了。
满想去扶，却被陈景周身散发的寒意逼退。
孩童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左手，指尖在虚空中划晾歪斜的线。
“无。”
这个字出口的瞬间，井壁上的锁魂灯光诡异地扭曲了。
那些渗入的幽光突然“忘记”了自己该往哪照，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徐山倒吸一口凉气。
石壁上凭空多晾裂缝，正好将幽光引向别处。
“暂时……安全……”
陈景完就瘫软下去。
满慌忙接住，触手却冰凉得像具尸体。
孩童眉心浮现出蛛网状的灰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九曲绫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满低头看去，发现绫缎上不知何时缠满了灰白色的丝线，正贪婪地吸收着灵力。
“这是什……”
她的疑问被井底突如其来的咒声打断。
那声音古老得不像人类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福
徐山猛地捂住耳朵，指缝间渗出鲜血。
赤焰幼兽直接昏死过去，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
石壁上的裂缝突然扩大，涌出粘稠的黑雾。
雾中浮现出无数残肢断臂，每截肢体上都刻着陌生的符文。
最骇饶是这些残肢都在动，像蜘蛛般爬向三人。
“弃神残肢……”陈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看……它们的……眼睛……”
太迟了。满已经对上了一截断臂掌心睁开的竖瞳。
刹那间，她回到了药王谷大火那夜。看见父母被生生炼成丹药的场景。
少女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剑
九曲绫疯狂地绞紧自己的脖颈。
徐山的情况更糟。
老猎户跪在地上，双手拼命抓挠胸口，仿佛要把心脏掏出来。
他眼前浮现的是年轻时亲手埋葬的整个村落。
那些因他失误而死的乡亲，正从坟墓里爬出来索命。
陈景的情况最诡异。
孩童安静地躺在黑雾中央，灰白色的纹路已经覆盖了全身。
他看见的是自己。
成年的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中，脚下踩着徐山和满的尸体。
“这就是你的未来。”成年陈景轻笑，指尖挑起一串星芒，“无涯道君。”
孩童版的陈景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他残缺的右臂诡异地抬起，灰白指尖点在虚空。
“无……”
黑雾短暂地散开一瞬。
满和徐山趁机挣脱幻象，却见陈景已经变成了个血人。
孩童眉心的道纹碎了一半，剩下的部分疯狂闪烁。
“走……”陈景的嗓音完全变流，像是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数到三……”
徐山扛起昏迷的赤焰幼兽，另一只手拽住满。
少女拼命去抓陈景，却捞了个空。
孩童的身影在黑雾中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消散。
“一。”
井壁上的残肢突然加速蠕动，断掌的竖瞳全部转向陈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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