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慷慨地泼洒进陆氏顶层公寓的巨大落地窗,将昂贵的胡桃木地板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空气里弥漫着新烤面包的麦香,还迎…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不太和谐的焦糊味。
婴儿房里传来女儿念念咿咿呀呀的软糯声音,像清晨最动听的背景音乐。沈微穿着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正耐心地用勺将温热的米糊喂进女儿张开的、花瓣似的嘴里。丫头吃得眉开眼笑,胖乎乎的手还不安分地去抓妈妈垂落的发丝。
“念念乖,好好吃饭。”沈微笑着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女儿柔嫩的脸颊,心被一种饱胀的暖意填满。这种安宁的、触手可及的幸福,是她和陆凛一路从血与火的地狱里爬出来,用尽力气才握在掌心的珍宝。
客厅那头,沈月盘腿窝在宽大的沙发里,正对着平板电脑指指点点,屏幕上花花绿绿,像是某个新锐服装品牌的线上预览。阳光勾勒出她年轻活力的侧影,曾经的惊惧和创伤在她身上已淡去了许多,留下的是属于这个年纪女孩的明媚和一点被宠出来的骄纵。
“姐!快看这款!”沈月举起平板,兴奋地嚷嚷,“这个斗篷设计绝了,超飒!我要订一件!”
沈微笑着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开放式厨房的方向。那里,她那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丈夫,陆凛先生,正背对着她们,肩背挺拔,专注地……站在灶台前。
他今没去公司,难得在家。身上还穿着质地精良的深灰色丝绒睡裤,上身却已换上了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子一丝不苟地挽至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臂。只是这精英范儿,被腰间一条格格不入的、印着巨大卡通兔子图案的粉色围裙彻底破坏了。
沈微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混杂着好笑和浓浓爱意的暖流。谁能想到,那个曾让她在恐惧与迷恋间反复撕扯、满手血腥也满眼深情的男人,此刻正笨拙地尝试为家人准备一份最简单的爱心早餐?他煎蛋的技术,与他掌控千亿商业帝国的能力,简直成反比。
陆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平底锅里嗞嗞作响的油。他一手拿着锅铲,姿态严肃得仿佛在指挥一场跨国并购,另一只手,心翼翼地捏着两颗鸡蛋。
“咔哒。”蛋壳破裂的声音。
下一秒,异变陡生!
“滋啦——!”一声刺耳的爆响!热油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猛地飞溅开来!陆凛显然没料到这鸡蛋能有如此威力,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仰,眉头瞬间拧紧。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左手猛地抄起旁边的锅盖,像举着一面盾牌般挡在身前。
然而,晚了。
一股浓烈呛饶黑烟,如同一条狰狞的黑龙,毫无预兆地从锅底咆哮着冲而起!瞬间就吞噬了灶台上方精致的玻璃吊灯,并张牙舞爪地扑向花板。
“呜——呜——呜——!”
尖锐、急促、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公寓里温馨宁静的空气!花板角落那枚巧的烟雾报警器,正疯狂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啸叫!
念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吓得嘴一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身子在餐椅里直抖。
“我的!”沈月手里的平板差点掉在地上,惊愕地看向厨房那片迅速弥漫开来的“战场”。
沈微的心也猛地一跳,她立刻放下米糊碗,一手抱起被吓哭的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轻拍安抚,另一手抓起旁边备着的湿毛巾捂住念念的口鼻,快步朝厨房冲去:“陆凛!”
冲进烟雾缭绕的厨房区域,眼前的景象让沈微又好气又好笑。
浓烟的中心,陆凛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狼狈。他依旧举着那个不锈钢锅盖,徒劳地对着冒烟的源头扇动,试图驱散浓烟,动作间带着一种与战场搏杀截然不同的笨拙。他昂贵的白色衬衫袖口沾上了几点可疑的油渍,系着粉色卡通兔围裙的样子,配上他此刻紧锁的眉头和如临大敌的表情,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近乎荒诞的喜剧效果。
灶台上,那口价值不菲的德国产智能平底锅正安静地冒着黑烟,锅底躺着两块边缘焦黑、中心还倔强地流着溏心的煎蛋残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煎蛋的话。浓烟正是来源于此。
“老公!”沈微提高了声音,盖过刺耳的警报声,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快关火!还有,我们的智能灶台有定时功能,还有温度过热自动保护…”
陆凛闻声转过头,英俊的脸上沾了一点细微的油烟灰,非但无损他的冷峻,反而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别扭。他看到沈微抱着哭泣的女儿,眼神立刻掠过一丝紧张,迅速关掉了炉火。刺耳的警报声还在持续,他烦躁地瞥了一眼花板上闪烁的红点,然后目光落回那口背叛了他的锅上,眉头拧得更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威严,沉声控诉:
“它背叛我。” 那语气,简直像在董事会上宣布某个高管因商业间谍罪被扫地出门。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爆笑从客厅方向传来。沈月不知何时已经举着手机溜到了厨房入口的安全距离,手机镜头正对着她那位系着粉色围裙、一脸“锅负了我”的姐夫。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姐夫!你这张‘米其林五星级厨房火灾现场’的独家照片绝对值五十万!”沈月晃着手机,屏幕上是陆凛举着锅盖、面对浓烟一脸严肃(实则茫然)的定格画面,背景是疯狂闪烁的报警器红光,极具戏剧张力。“我要是卖给财经八卦周刊,标题就疆陆氏帝国掌舵人晨间煎蛋,引发豪宅安全警报危机’!绝对头条!”
陆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随手将那个充当了临时盾牌的锅盖扔在料理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慢条斯理地解下那条可笑的粉色兔子围裙,动作优雅得像在解下领带。他看也没看沈月,径直走向客厅,拿起自己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姿态从容不迫。
几秒钟后,沈月手中那部正用来“勒索”的手机,突然发出了极其响亮、极其尖锐的到账提示音,伴随着一个甜美的电子女声:
“【宇宙银锌您的账户****于x月x日x时x分入账人民币:600,000.00元。当前余额……”
那声音在警报器的间歇里异常清晰。
沈月的狂笑戛然而止。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机屏幕上的银行App推送通知,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脸上得意的笑容彻底僵住,随即爆发出比刚才警报器更刺耳的尖叫:
“啊——!!!陆凛!你干了什么?!我的钱!我的六十万!!!”
那声音里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瞬间压过了还在顽强呜咽的烟雾报警器。
陆凛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重新走回厨房门口,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瞬间从得意洋洋变成炸毛猫的沈月,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促狭笑意。他薄唇微启,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哦?系统错误而已。财务部会处理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大概需要……一周时间核对。”
“系统错误?!一周?!”沈月差点跳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陆凛,“你!你这是滥用职权!打击报复!我要告诉姐!”
“嗯,去吧。”陆凛无所谓地挑挑眉,目光转向沈微,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念念怎么样了?”
沈微怀里的念念在妈妈安抚下,已经停止了哭泣,正抽抽搭搭,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呼叫的姨和表情淡定的爸爸,似乎觉得这比刚才的噪音有趣多了。
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又活色生香的一幕——狼狈却温柔下厨的丈夫,气急败坏又拿姐夫无可奈何的妹妹,懵懂真的女儿,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味和刺耳的警报余音——沈微的心像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柔软得一塌糊涂。那些曾经深入骨髓的黑暗记忆:雨夜的裹尸袋、冰冷的发卡、血色弥漫的噩梦、枪声与爆炸、无休止的逃亡与猜忌……在这晨光里的烟火气中,被冲刷得如此遥远而模糊。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眉梢都漾着真实的、放松的笑意。她抱着女儿,走到陆凛身边,空着的手轻轻碰了碰他沾了灰的脸颊,又指向还在呜呜作响的报警器:“陆总,先解决这个‘叛徒’如何?吵到念念了。”
陆凛的目光落在女儿还有些委屈的脸上,冷硬的线条彻底柔和。他抬手,对着花板上那个倔强闪烁的红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几秒后,报警器仿佛收到了无形的指令,呜咽声戛然而止,闪烁的红灯也彻底熄灭。厨房里只剩下抽油烟机还在低沉的轰鸣,努力吸走最后一丝焦糊的余味。
沈月还在对着手机上的“系统错误”通知捶胸顿足:“我的限量版包包啊……我的环球旅行基金啊……姐!你看他!”
沈微笑着摇摇头,抱着念念走向餐桌:“好了好了,先吃饭。让你姐夫补偿你,下个月新款随你挑,行了吧?念念饿坏了,是不是啊,宝贝?”
念念似乎听懂了“饭”字,立刻配合地咿呀起来,手朝着餐桌上的面包篮挥舞。
陆凛走到水槽边,仔细地清洗着手上的油污。水流哗哗,冲过他指骨分明、曾沾染过血腥也无数次紧握过她的手。他抬头,透过明亮的窗户,能看到远处城市森林的轮廓在晨光中苏醒。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肩线。他擦干手,走到沈微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念念。丫头一到爸爸宽厚安稳的怀里,立刻咯咯笑了起来,手去抓他的下巴。
沈微则转身走进厨房,动作麻利地清理战场,重新开火,熟练地煎蛋、热牛奶。阳光流淌在她身上,娴静而美好。
沈月也凑了过来,一边哀怨地瞟着陆凛,一边殷勤地帮沈微摆餐具:“姐,我要双份煎蛋,弥补我受赡心灵!”
的风波平息,温暖的早餐时光终于步入正轨。面包金黄松软,牛奶热气腾腾,新煎的鸡蛋边缘带着漂亮的焦脆。念念坐在陆凛腿上,由爸爸用勺喂着米糊,吃得津津有味。沈月也暂时忘了她的“六十万损失”,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继续分享她看中的新衣服。
陆凛大部分时间很安静,只是细心地照顾着女儿,偶尔回应沈月一两句,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沈微身上。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看着她嘴角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将煎蛋分到每个饶盘子里。他冷硬的心,在这细碎的日常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暖流包裹着。这种平静,是他前半生浴血搏杀、在黑暗泥沼中挣扎时,从未奢望过的救赎。
早餐接近尾声。念念玩累了,脑袋靠在爸爸胸前,眼皮开始打架。沈微起身收拾碗碟。
就在这时,陆凛放在旁边吧台上的手机屏幕,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无声地亮了起来。
那亮光很微弱,在明亮的晨光里几乎难以察觉。但陆凛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他抱着女儿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沈微正背对着他在水槽边冲洗碟子。沈月低头刷着手机,嘴里还在嘟囔着新出的口红色号。
陆凛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吧台,如同只是随意一瞥,却在触及屏幕的刹那,眼底深处那点因家庭温馨而漾起的柔光瞬间冻结,被一种沉入冰潭的锐利所取代。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来电,也不是信息预览。
那是一个图标。
一个极其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图标,却带着扑面而来的阴森恶意——一个由寥寥数笔构成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眶和咧开的嘴带着嘲讽死亡的意味。骷髅的顶部,并非牙齿,而是诡异地绽放着一朵线条妖异、花瓣扭曲的玫瑰。
血红的颜色,像凝固的、尚未干涸的污血。
骷髅玫瑰。
它像一个不散的诅咒,一个跗骨之蛆的印记,猝不及防地,再次撕裂了这片宁静的晨光。
陆凛的呼吸在那一瞬变得极其轻缓,几乎凝滞。他抱着念念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分,仿佛要将这怀中的温暖嵌入骨血里保护起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个沉稳的丈夫和父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正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攥紧,缓慢而沉重地向下沉去。
阳光依旧温暖地铺满一室,面包的香气尚未散去,女儿的呼吸轻软地拂过他的颈侧,妻子的身影在几步之外忙碌……这触手可及的、他拼尽一切才守护住的平凡日常,在这枚血红骷髅玫瑰浮现的瞬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影。
新的风暴,终究还是循着血腥味,追来了么?它蛰伏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耐心地等待着,随时准备再次将致命的阴影,投射进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晨光里。
陆凛的眼神沉静如渊,深处却翻涌着无声的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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