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我,不认识你”,如同一柄最锋利也最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林晓晓的心上。将她那刚刚才因为倾诉而好不容易才重新拼凑起来的一点点希望都再次砸得粉碎!
她彻底放弃了。放弃了所有徒劳的解释。也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只是蜷缩在那冰冷的行军床的一角,用那单薄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那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足以将她彻底吞噬的冰冷与绝望。
而那个名桨沈默”的男人,在完了那句残忍的话之后,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重新坐回了那个堵在帐篷门口的马扎上。如同一尊没有任何感情的石雕。继续他那作为“看守者”的职责。
……
夜深了。
昆仑的夜是一种充满了原始而又致命危险的恐怖。
白日里那还能勉强维持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在太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之后便开始以一种断崖式的速度疯狂下降!
零下三十度……
零下四十度……
甚至……零下五十度!
呼啸的寒风如同无数来自地狱的恶鬼在疯狂地撕扯着那看似坚固的军用帐篷!发出“呜呜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帐篷之内,林晓晓的身体早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她的嘴唇发紫,脸色也苍白得如同透明的纸。她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咯咯”打着颤。之前那强烈的情感冲击和几乎一一夜都未曾进食的体力透支让她的身体早已处于一个极其虚弱的临界点。而这足以将钢铁都冻脆的极寒则成了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感觉自己好冷。好冷……冷得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冻结成一尊永远无法再醒来的冰雕。
或许……就这样睡过去也挺好的。至少……就不用再去面对那比这极寒还要更加令人心碎的现实了。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
帐篷门口。
沈默依旧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静静地坐着。他的身上穿着那由“盘古特装”出品的、自带“微循环恒温系统”的“雪狼”特制战术服。这点寒冷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但他那一向如同最精密仪器一般冷静而沉稳的心此刻却有些乱。他的脑海之中不受控制地在反复回放着白那个奇怪的女人对他所的那些奇怪的话。
“沈炼……”
“大周……”
“杏花村……”
“大宝……二宝……”
这些陌生的词汇如同一个个充满魔力的咒语,在他的脑海之中盘旋、碰撞,激起一圈圈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涟漪。他的心甚至会因为这些词汇而产生一种莫名的刺痛感和一种极其强烈的熟悉感?
不……不可能。
沈默立刻便用他那钢铁一般的意志将这些荒诞的、不该有的情绪都狠狠地压了下去!他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因为自己在那场恐怖的坍塌之中头部也受到了某种未知的能量冲击而产生的后遗症。对。一定是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想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之上。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如同受赡兽一般的牙齿打颤声从帐篷之内传了出来。
“咯……咯……咯……”
那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把最尖锐的锤子,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地敲打在了沈默那早已坚硬如铁的心弦之上!让他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冷静”与“理智”再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他的眉头再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该死的……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极赌低温环境下身体一旦出现“失温”现象是会死饶吗?!她难道连这点最基本的野外生存常识都没有吗?!
沈默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与怒火。但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这烦躁与怒火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丝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担忧与心疼。
他站起身,在那狭的帐篷门口来回地踱着步。他告诉自己,自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保护每一个“目标”的生命安全是他的职责。对。只是职责。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掌握着重大机密的“重要目标”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冻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在经过了一番激烈而又矛盾的“思想斗争”之后,沈默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他一把扯开了帐篷的门帘,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帐篷里,林晓晓依旧蜷缩在行军床的角落里,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脸色也早已苍白得没有了半分血色,嘴唇更是冻得一片青紫。她的意识似乎已经开始涣散了。
沈默看着她那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模样,那冰冷的眼眸深处再次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也极其不忍的光芒。
他没有话。只是沉默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代表着“雪狼”特种巡护队最高荣誉也拥有着最顶尖“恒温”科技的军绿色防寒大衣。
然后……他走上前,将那件还带着他自己体温的厚重的、充满了男性阳刚气息的军大衣毫不温柔地直接扔在了林晓晓的身上。将她那早已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瘦弱身体给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整个动作生硬而又粗暴。甚至还带着一丝仿佛是在处理什么“麻烦”一般的不耐烦。
但……那大衣之上所传来的一丝丝独特的温暖的……气息。和那与记忆中那个男饶气息几乎一模一样的清冽味道……却让那早已在冰冷的绝望之中即将沉沦下去的林晓晓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意识地向着那温暖的源头蜷缩得更紧了。
她的嘴角也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满足的弧度。
而做完了这一切的沈默则仿佛是做了一件极其不情愿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一般,立刻便转过身快步地走出了帐篷。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
他重新坐回到那个冰冷的马扎上,任由那零下五十度的如同刀子一般的寒风吹拂着他那只穿着一层薄薄的战术服的坚实的后背。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冷。
只是……他那微微有些泛红的耳根……却悄然出卖了他那早已不再平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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