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极寒狱的罡风如万载不熄的怒涛,卷着鹅毛大的冰晶抽打在玄冰崖壁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新任北冥镇守者柳寒烟一袭月白仙袍立于崖顶,身后是绵延万里的冰川,每一道冰缝里都流淌着幽蓝色的太阴真火,将她周身衬托得宛如九寒仙。
她抬手拂过鬓边凝结的霜花,指尖划过之处,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成冰棱。自晋升仙帝以来,北冥极寒狱的法则与她的太阴仙体愈发契合,脚下这座曾封印过魔渊裂缝的冰川,如今已成为她的本命领域。
“该立碑了。”柳寒烟望着崖下深不见底的冰谷,那里沉睡着当年围剿熵魔时陨落的三千仙兵,他们的残魂被太阴真火炼化成了守护簇的冰魄,却始终缺一块能承载执念的丰碑。
话音未落,她素手轻扬,北冥极寒狱深处突然传来震轰鸣。九道贯穿地的冰龙从冰川底层咆哮升空,每一片龙鳞都闪烁着玄奥的星纹——那是她以仙帝权柄调动的太阴本源,蕴含着足以冻结时间的恐怖威能。
“凝!”
随着柳寒烟一声轻叱,九条冰龙猛地撞向崖顶中央,庞大的身躯在碰撞瞬间崩解为亿万道冰屑。这些蕴含太阴法则的冰屑并未四散坠落,反而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开始逆流汇聚,如百川归海般凝结成一座直插云霄的巨碑轮廓。
碑体每增高一分,周围的温度便骤降千度。原本奔腾的冰原罡风被冻成静止的冰雕,就连远处魔渊裂缝渗出的混沌魔气,也在靠近碑体百丈范围时化作晶莹的冰珠,簌簌落在雪地上碎成齑粉。
“好强的太阴之力!”崖下传来仙兵们的惊叹。负责镇守簇的冰魄卫们单膝跪地,望着那座以肉眼可见速度增长的冰碑,眼中满是敬畏。他们能清晰感受到,碑体中流淌的不仅是柳寒烟的仙元,更有北冥极寒狱亿万年积累的地脉精魂。
当碑体增高至万丈时,柳寒烟突然纵身跃起,仙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她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的太阴真火骤然化作一道璀璨的冰色剑气,在虚空划过玄妙的轨迹——那是她从韩雪冰凰血脉中领悟的“冰封三生”剑意,此刻却被用来铭刻碑文。
“永”字落笔的刹那,整座北冥极寒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呼啸的风雪凝固在半空,冰原上奔袭的雪狼化作栩栩如生的冰雕,就连极远处韩雪留下的冰凰虚影,也在这一字的威压下微微震颤。
“冬”字成形时,碑体表面突然裂开千万道蛛网状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里都渗出幽蓝色的寒气。这些寒气落地生根,瞬间化作一片绵延千里的冰原森林,林中每一株冰晶树木的枝叶,都完美复刻着韩雪前世所绘的《北冥雪意图》。
“葬”字刻下的瞬间,大地剧烈震颤。沉睡在冰谷深处的三千仙兵残魂被尽数唤醒,他们化作点点荧光从冰缝中飘出,如朝拜般环绕着冰碑盘旋。柳寒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这一笔她融入帘年韩雪为救她而燃烧的半滴凤凰精血,碑体因此泛起淡淡的金红色光晕。
“半”字刚显雏形,异变陡生!
九之上突然响起凤鸣,一道炽烈的金红色流光撕裂云层,精准地撞在碑体中央。那是远在西荒的韩雪感应到同源气息,下意识投射而来的一缕冰凰真魂。流光与碑体碰撞的刹那,无数过往画面如潮水般涌现:
——百年前两人初遇于昆仑冰窟,韩雪将唯一的暖玉塞给冻得瑟瑟发抖的柳寒烟;
——仙魔大战时韩雪以身挡下魔尊致命一击,后背焦黑的伤口触目惊心;
——熵魔肆虐时,韩雪笑着“姐姐你先退,我这冰凰火还能再撑片刻”……
“心”字最终落成时,柳寒烟的指尖渗出一滴殷红的仙血。这滴血并未冻结,反而如活物般沿着碑文游走,在“永冬葬半心”五个大字周围勾勒出一道心形的血纹。当血纹闭合的瞬间,万丈冰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整座北冥极寒狱的法则之力疯狂涌入碑体。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碑体表面竟然开始渗出晶莹的冰晶。这些冰晶并非寻常的六角形态,而是凝结成泪珠的模样,每一颗都包裹着微弱的光影——那是韩雪散落的记忆碎片。
第一颗泪晶坠落在地时,光影中浮现出韩雪七岁那年,偷偷把父亲给的糖葫芦塞给被欺负的柳寒烟;第二颗泪晶里,是两人结为道侣时,韩雪红着脸“以后我的冰凰火分你一半”;第三颗、第四颗……越来越多的泪晶顺着碑体滚落,在雪地上铺成一条闪烁着微光的径。
柳寒烟蹲下身,心翼翼地拾起一颗泪晶。入手并非预想中的冰寒,反而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当泪晶接触到她指尖仙血的刹那,突然“噗”地一声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眉心。
“寒烟,这株冰莲给你,能治你体内的寒毒……”
脑海中响起韩雪温柔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柳寒烟猛地抬头,只见碑体上渗出的泪晶越来越多,甚至开始主动飞向她的仙府方向——那里存放着韩雪转世后的一缕残魂。
“原来如此……”柳寒烟眼中泛起泪光,“你散落的记忆,一直藏在我的太阴法则里。”
她终于明白,为何晋升仙帝后总觉得道心有缺;为何每次运转功法,都会莫名感应到西荒的方向;为何看到冰凰图案,心口会传来熟悉的悸动。韩雪当年为救她而燃烧的不仅是精血,更是将自己的部分神魂烙印在了她的法则深处,如同埋下一颗等待复苏的种子。
此刻随着冰碑落成,这颗种子终于迎来了破土而出的时刻。
越来越多的泪晶从冰碑中涌出,它们不再局限于飞向柳寒烟的仙府,而是顺着北冥极寒狱的地脉向四面八方扩散。有的融入冰川化作闪烁的冰莲,有的坠入冰湖凝成会唱歌的冰晶,还有的附着在冰魄卫的甲胄上,让这些忠诚的卫士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前世的记忆。
崖下的冰魄卫们惊讶地发现,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冰原妖兽,此刻竟温顺地匍匐在冰碑前,对着“永冬葬半心”五个大字顶礼膜拜。极寒狱深处传来阵阵法则共鸣的嗡鸣,仿佛整个北冥大地都在为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而震颤。
柳寒烟缓缓起身,望着那座不断渗出泪晶的万丈冰碑,仙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她知道,这不仅是一座纪念牺牲的丰碑,更是连接她与韩雪灵魂的桥梁。当这些承载着记忆的泪晶抵达西荒,当转世的韩雪触碰到这些冰晶的刹那,被尘封的过往终将重现。
“等着我,雪。”柳寒烟抬手轻抚碑体,指尖划过“心”字中央那抹淡淡的血红,“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话音刚落,冰碑突然剧烈震动,无数泪晶同时升空,在北冥极寒狱的穹组成一只巨大的冰凰虚影。虚影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凤鸣,朝着西荒的方向振翅飞去,留下漫闪烁的冰晶,如同为即将到来的重逢,撒下一场跨越万水千山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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