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静立于那株三尺高的彼岸花苗前,素白的仙帝长袍被山风拂得微微晃动,衣袂边缘绣着的轮回剑纹在晨光中流转着淡淡的金芒。他的目光落在花苗上,深邃的眼眸里映着那几片绛红色的叶片——这株承载着所有念想的花苗,自他三百年前将宋依依的魂玉星尘栽种于此,每日以仙元滋养,终于从最初的寸许嫩芽,长到了如今齐腰的高度。
叶片边缘泛着细碎的金边,那是他以仙帝法则心翼翼梳理过的痕迹;叶脉间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银丝,是从轮回殿引来的轮回之力。可即便如此,花苗顶端那枚始终紧闭的花苞,却像沉睡的星辰,三百年间从未有过绽放的迹象,只是偶尔在他指尖拂过时,会轻轻颤动一下,仿佛在回应他的等待。
“今日的露水似乎更重些。”赵明抬手,指尖悬在一片叶片上方,一颗圆润的露珠顺着叶尖滑落,在触及他指尖的刹那,化作一道细微的水纹融入他的仙元。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露珠里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魂息,像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那是宋依依的气息,三百年了,始终这般顽强地附着在花苗上,从未真正消散。
他想起1532章那日,熵在湮灭的光芒中发出不甘的嘶吼,宋依依的魂玉星尘如流星般散落,最后一缕残魂在他掌心留下的那句“待彼岸花开...”。那时的他,握着那捧冰凉的星尘,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仙帝却无能为力的绝望。直到后来苏瑶告诉他,彼岸花乃轮回之花,若以挚爱之血浇灌,以不灭之念滋养,或许能让消散的魂灵重聚,他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将星尘埋进了建木之巅的土壤里。
建木是归真仙界的灵根,连接着六域地脉;建木之巅的土壤,混杂着混沌之气与轮回法则,是整个仙界最适合魂灵蕴养的地方。这三百年里,他几乎每日都会来此,有时是处理完仙界事务后的深夜,有时是刚破晓的黎明,无论多忙,从未间断。
他曾试过以自身仙元强行催谷,可花苞只是微微泛红,便再无动静,反而让叶片蔫了好几日;他也曾请来慕容雪,以混沌丹鼎的生机相助,花苗虽长高了数寸,花苞却依旧紧闭,仿佛在抗拒着外界的干预。直到一年前,柳寒烟偶然提及,或许这花需要的不是外力催熟,而是最纯粹的“念”,他才停下了那些急切的尝试,只是静静地陪伴,将对宋依依的思念化作最温和的仙元,一点点渗入土壤。
今日的花苗似乎有些不同。
赵明的指尖刚触碰到花苞,便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力从花苞内部传来。那吸力很轻,却带着一种熟悉的韧性,像极了宋依依当年为他挡剑时,眼神里的那份坚定。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运转起体内的仙帝本源,金色的仙元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滴晶莹的液珠,液珠里流转着繁复的法则纹路,那是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凝练出的仙帝本源之血——这种精血蕴含着他成为仙帝后最核心的力量,一滴便可让仙王修士修为大增,更是蕴含着重塑神魂的玄妙之力。
三百年前,他舍不得用,怕这霸道的力量会损伤宋依依脆弱的残魂;可今日,感受到花苞里那丝微弱却执着的吸力,他突然有种预感,时机或许到了。
“依依,若你能感觉到,便接下这滴精血。”赵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缓缓俯下身,将那滴金色的仙帝精血,轻轻滴落在紧闭的花苞上。
精血触碰到花苞的刹那,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滑落,而是像水滴融入海绵般,瞬间被花苞吸收。紧接着,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绛红色的花苞突然泛起一层金红交织的光晕,光晕中,无数细的光点从花苞内部溢出,如同被唤醒的星尘,在花苗周围盘旋飞舞。那些光点里,隐约能看到模糊的画面:有他与宋依依初遇时,她穿着白衣为他疗赡场景;有他晋阶仙王时,她站在人群中含泪微笑的模样;还有最后那一刻,她挡在他身前,魂玉碎裂的瞬间...
“嗡——”
花苗猛地一颤,三尺高的茎秆上突然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最终在花苞下方交织成一个古朴的印记。印记初现时只是淡淡的金色,随着花苞不断吸收着仙帝精血的力量,印记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两个字,一个蕴含着轮回法则的“来”,一个带着生机气息的“世”。
“来世...道纹!”赵明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字上散发着的,是与轮回殿核心法则同源的力量,却又多了一丝温暖的生机,仿佛在诉着一种跨越生死的约定。
这道“来世”道纹,并非他刻意铭刻,也不是花苗自然生长而成,而是宋依依的残魂与他的仙帝精血交融后,自发凝聚的印记——这意味着,她的魂灵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三百年的蕴养下,有了重聚的迹象!
道纹彻底绽放的瞬间,建木之巅突然爆发出璀璨的霞光。霞光中,那株彼岸花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长,原本三尺的高度瞬间突破五尺,绛红色的叶片变得更加舒展,边缘的金边流淌着如同火焰般的光泽。最让人激动的是,那枚紧闭的花苞,此刻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舒展着花瓣!
花瓣的颜色并非寻常彼岸花的赤红,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粉金,像是揉碎聊星光与朝霞。每一片花瓣展开,都伴随着细碎的嗡鸣,那是法则碰撞的声音,也是魂灵苏醒的序曲。
赵明静静地站着,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变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花瓣的舒展,花苗周围的轮回之力变得越来越浓郁,建木的枝叶也在轻轻摇曳,垂下无数翠绿的枝条,将花苗温柔地环绕起来,仿佛在为它护法。
“是...是依依的气息!”赵明的指尖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一股越来越清晰的魂息从花苞中传来,那魂息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实,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度,像极了宋依依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触福
他想起了1499章,宋依依苏醒时,指尖轻触他剜心伤疤引发的道共鸣;想起了1532章,她魂玉碎成星尘时,那句未尽的“待彼岸花开...”。原来,她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这株花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与他一同等待着重逢的那一。
花瓣舒展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花苞内部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赵明心中一紧,刚想运转仙元相助,却见那道“来世”道纹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顺着花瓣的脉络流淌,在每一片花瓣上都刻下了细密的轮回符文。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破。花苞内部溢出一股更加浓郁的魂息,这一次,魂息中竟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意识波动,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回应。
赵明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能感觉到,那是宋依依的意识,虽然还很模糊,却在努力地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她在,她还记得,她也在等。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赵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拂过那片最外层的粉金花瓣,“别急,慢慢来,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指尖触及花瓣的刹那,花瓣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紧接着,花苞再次开始缓缓舒展,这一次,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仿佛得到了他的回应,也汲取了更多的力量。
建木之巅的霞光越来越盛,甚至引动了归真仙界的气运,六域的上空都浮现出淡淡的祥云。轮回殿的钟声遥遥传来,带着祥和的韵律,与花苗的嗡鸣交相辉映,构成了一曲跨越生死的乐章。
赵明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彼岸花的绽放需要时间,宋依依的魂灵重聚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他心中的希望,却像此刻绽放的道纹般,变得无比清晰而坚定。
他看着那道在花瓣间流转的“来世”道纹,看着那枚缓缓舒展的粉金花苞,突然明白了“来世”的真正含义——它不是简单的重生,而是跨越了生死轮回的约定,是无论经历多少磨难,都要再次相遇的执念。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建木之巅,将赵明的身影与那株绽放中的彼岸花苗,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花苗的气息越来越清晰,宋依依的魂息在轮回之力的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
赵明微微一笑,眼中的疲惫与沉重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所取代。他知道,距离宋依依真正归来的那一,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这株彼岸花还在绽放,只要这道“来世”道纹还在流转,他就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因为他坚信,待彼岸花开满建木之巅,那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剑、在魂玉碎裂时留下那句遗言的白衣女子,一定会笑着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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