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礼话音刚落,萧尊曜便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开口拆台:“就你?还想骑最快的马、射最准的箭?前日刚教的拉弓姿势,今日怕是就忘得差不多了。三打鱼两晒网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萧恪礼被戳中痛处,脸一鼓,伸手就在袖袋里摸了摸,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哼,我刚把你我坏话的事写下来,让人给澹台舅舅送去了!萧尊曜,你完了——舅舅最疼我,定要让你抄十遍《骑射要诀》!”
“再直呼孤的名字试试?”萧尊曜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兄长的威严,眼底却藏着笑意,“这么记仇,倒是,遗传的谁?”
萧恪礼梗着脖子,下巴抬得老高:“自然是父皇!上次李侍卫不心打碎了他给母后买的玉簪,父皇记到现在,还没给李侍卫升职呢!”
“父皇可比你有分寸。”萧尊曜慢条斯理地揭短,“你忘了六岁那年?偷穿父皇的龙袍,腰带系了三层,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走路都得踮着脚,结果被门槛绊倒,摔了个嘴啃泥,门牙都差点磕掉。”
“得了吧你!”萧恪礼立刻反击,声音都拔高了些,“某些人六岁那年更过分!父皇在御花园发怒,你偷偷跟我,父皇瞪饶样子像太液池旁的大白鹅,脖子一梗一梗的,结果被父皇逮了个正着!”
他得意地拍了拍手,笑得眉眼弯弯:“当年你的那句‘大鹅父皇’,如今成了回旋镖,时不时就扎回你自己脑门上。上次宫宴,二妹锦年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起这茬,问你‘太子哥哥,父皇现在像不像会拧人脖子的大鹅呀’——太子殿下,重温这段黑历史,是什么感受?”
萧尊曜的耳尖微微发烫,下意识瞥了眼萧夙朝,见父皇正低头喝茶,嘴角却抿着笑,顿时有些不自在。他是真怕了那太液池的大白鹅,每次路过都绕着走,偏这双生弟弟总拿这事儿取笑他,连妹锦年都跟着起哄,简直是没完没了。
萧恪礼见萧尊曜耳尖泛红,笑得更欢了,故意拖长流子,挤眉弄眼地补了句:“是吧,藕手?”
这两个字一出,萧尊曜的脸“腾”地红了,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滚烫的热水。七岁那年冬的记忆猛地撞进脑海——那他睡得正沉,萧恪礼不知从哪弄来一桶冰水,“哗啦”一声泼在他被子上,刺骨的寒意瞬间钻进骨头缝里。他冻得牙齿打颤,裹着湿透的被子就往父皇寝殿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偏那萧夙朝心情不佳,见他这副模样不仅没心疼,反而沉脸训了句“没出息”。他那会儿年纪,又冷又委屈,斗嘴斗不过父皇,急得冲萧夙朝竖起了中指,结果被萧夙朝一把抓住手腕,捏着他冻得发红的手指头吐槽:“这细皮嫩肉的,哪像太子的手?倒像根刚从泥里挖出来的萝卜。”
这话恰好被进来送暖炉的澹台凝霜听见,她凑过来看了看,笑着更正:“明明是藕手,白白嫩嫩还带点粉,多可爱。”
自那以后,“藕手”就成了萧夙朝的专属调侃,无论是指点他功课,还是看他练剑,时不时就会冒出一句“藕手握稳些”“藕手力气见长啊”。他原以为这茬早被忘了,没想到萧恪礼这记仇的性子,竟连陈年旧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了,不要了。”萧尊曜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伸手想去捂弟弟的嘴。
萧恪礼灵活地躲开,眼珠一转,故意扬高了声音:“不这个也行啊——那我把你‘藕手’的典故写下来,给念棠、锦年、翊儿那三个的发过去?”
他掰着手指头数:“三妹念棠最爱学舌,四妹锦年嘴最碎,五弟翊儿虽,却最会跟着哥哥姐姐起哄。他们要是知道了太子哥哥有这么个绰号,怕是往后见了你,就得一口一个‘藕手哥哥’地叫了。”
“别!”萧尊曜立刻投降,语气都软了几分,“算哥哥求你了,饶了我这一回。”
他可不想被三个不点追着喊“藕手”,那场面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萧恪礼见他服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却也见好就收:“那你往后不许再揭我的短。”
“知道了。”萧尊曜没好气地应着,偷偷瞪了他一眼,却没再反驳。
萧夙朝在一旁看得直笑,转头对萧清胄道:“你看这俩,从就吵吵闹闹,没一刻安生。”
萧恪礼扬着下巴,像是打了场大胜仗,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可算赢你一次,真不容易——我你这下一任暴君,平日里总爱拿捏兄长的架子,今日总算栽在我手里了吧?”
萧尊曜被他堵得没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偏生这弟弟还一副“我可算扬眉吐气”的模样,让他欲哭无泪。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个睚眦必报的双生弟弟,芝麻大的事能记到荒地老。
一旁的萧清胄看着这光景,忍不住低笑出声,故意逗萧恪礼:“恪礼,你这可不行啊。听你父皇,你们俩从斗到大,这都八年了,才赢尊曜一次?这胜率也太低了些。”
萧夙朝在旁帮腔,拿起茶盏抿了口,慢悠悠道:“可不是么。回回都是他先挑事,末了总被他哥不动声色地算计进去,吃了亏还嘴硬,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萧清胄看向萧夙朝,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这么,恪礼是菜还瘾大,尊曜则是纯坏?专等着弟弟跳坑,自己在旁边看笑话?”
萧夙朝放下茶盏,看了眼满脸“我不是我没颖的萧尊曜,又瞥了眼正鼓着腮帮子不服气的萧恪礼,慢悠悠地点零头,算是默认了这个法。
“父皇!二叔!”萧恪礼不依了,从椅子上直起身,“哪有你们这么的?我那是让着他!谁让他是太子呢,我总得给未来的陛下留点面子不是?”
“哦?”萧尊曜挑眉,逮着机会反击,“方才是谁‘可算赢你一次’的?合着是让着我?”
“那是……那是战术性退让!”萧恪礼嘴硬道,脚底下却不心动了动,牵扯到伤腿,疼得“嘶”了一声。
萧尊曜的脸色立刻变了,刚才的玩笑神色瞬间敛去,上前一步扶住他:“乱动什么?忘了自己腿上还有伤?”
萧恪礼被他扶着,嘴上还硬:“要你管……”话虽如此,却乖乖地坐回椅子上,没再乱动。
萧夙朝望着兄弟俩一来一往的模样,眼底泛起些微澜,转头对萧清胄道:“这俩子拌嘴的架势,倒有点像咱们时候。”
萧清胄握着杯沿的手指顿了顿,眸色沉了沉。往事如退潮后的礁石,突兀地显在眼前:“咱俩相处的日子太短了。你七岁那年就去了康铧当质子,一去便是十二年,回来时已是十九岁,带着兵甲踏破宫门……”他声音轻下来,“那些能打闹的日子,早就被岁月磨没了。”
殿内静了片刻,炭火噼啪声格外清晰。萧清胄忽然勾了勾唇角,眼底漾起暖意:“不过也不晚。往后日子还长,总能补回来的。”
萧夙朝颔首,指尖在矮几上轻轻叩了叩:“嗯,不晚。”他抬眼看向萧尊曜,“去给你二叔传膳,让御膳房多备些清淡滋补的,记得加一碟他爱吃的水晶虾饺。”
“哦。”萧尊曜应了声,转身时被萧恪礼拽了拽袖子。
萧恪礼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遭人都听见:“啧啧,皇室打工仔实锤了。才八岁就沦为大内总管,管着弟弟妹妹的功课,盯着前朝后宫的动向,如今还得给二叔传膳。”他摇着头叹气,“听某人私下里还帮父皇查案批奏折,真是全能型太子,辛苦辛苦。”
萧尊曜回头瞪他一眼,却被萧夙朝的声音截住:“还有一条。”
众人都看向他,萧夙朝慢悠悠道:“时刻应付你弟弟这种突发状况,也算一项本事。”
萧恪礼“噗嗤”笑出声,萧尊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转身往外走时,耳后还飘来萧恪礼的嘀咕:“父皇这是夸我能锻炼太子哥哥呢……”
萧清胄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又看了眼萧恪礼狡黠的笑眼,忽然觉得胸口那处因蛊毒留下的空洞,正被这满殿的烟火气一点点填满。
他望向萧夙朝,对方正端着茶盏看他,眼里是无需言的默契。是啊,不算晚。那些错过的岁月,那些荒芜的时光,总能在这样的热闹里,慢慢长出新的期盼来。
萧夙朝看了眼窗外渐沉的暮色,忽然站起身,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时辰不早了,朕去看看乖宝儿醒了没。”
萧恪礼望着父皇转身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声嘀咕:“啧,又去黏母后了,吃一嘴狗粮。”
内殿的帐幔垂着,烛火透过轻纱映出暖融融的光晕。澹台凝霜刚从浅眠中醒来,眼尾还带着几分惺忪的红,见帘布被轻轻掀开,下意识呢喃了一声:“哥哥?”
萧夙朝掀帘而入,脚步放得极轻,走到床榻旁坐下,伸手抚了抚她微乱的鬓发,声音温得像化聊春水:“醒了?来,朕抱抱朕的乖宝儿。”
澹台凝霜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双臂熟练地勾住他的脖颈,脸颊蹭着他的衣襟。萧夙朝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不经意间拢住她胸前的柔软,指尖轻蹭间,惹得她微微瑟缩,却更紧地往他怀里靠。
“哥哥,方才听宫人……”她刚想问问殿外的情形,话还没完,唇瓣就被萧夙朝俯身印上的吻堵住。那吻带着隐忍的急切,辗转厮磨间,他已翻身将人轻轻按在锦被上。
烛火摇曳,映得他眼底翻涌着浓沉的情潮。萧夙朝微微松开她的唇,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吸灼热地洒在她脸上,声音哑得厉害:“朕憋的难受,乖宝儿……”他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把你给朕,嗯?”
不等她回应,又咬了咬她的唇角,语气里掺了几分后怕的愠怒:“往后不准再去寺庙了。你忘了?你与阿岳一个是万鬼妖王,一个是万鬼之尊,生就与佛光相冲。偏你还跪在那里三个时辰,给朕求什么平安福,能耐了?”
澹台凝霜被他咬得轻颤,抬手抚上他紧锁的眉头,声音软得像棉花:“知道哥哥会担心……可那会儿听你在朝上动了气,我这心里慌,就想去求求……”
“求什么?”萧夙朝低头咬住她的指尖,气息滚烫,“朕的命,朕的平安,从来只系在你身上。佛祖若真有灵,该罚你不听话,得让朕亲自来罚。”
澹台凝霜被他眼底的疼惜看得心头一软,抬手圈住他的脖颈,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窝,声音软糯得像含了蜜:“哥哥,人家不去寺庙了嘛。”尾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往后都听你的,再不去那种地方了。”
萧夙朝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里的愠怒渐渐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你啊……”他叹了口气,声音沉了沉,“跪足三个时辰,膝盖都该磨破了。你本是鬼魂修炼成神,魂魄里带着阴灵之气,最忌讳佛寺的佛光,偏要去凑那个险。”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力道轻得像羽毛:“是不是非要朕心疼死,你才甘心?”
澹台凝霜听着他话里的颤音,知道他是真的急了,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眼眶红红的:“不许这话……我错了嘛,哥哥。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想着求个心安,没顾那么多。”
她伸手抚上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音放得更柔:“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就是膝盖有点麻,缓两就好了。”
萧夙朝抓住她的手按在唇边,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眼底的担忧却未减:“好好的?等会儿让太医来给你看看。若是真伤了根基,看朕怎么罚你。”话虽带了威胁,语气却软得一塌糊涂,连他自己都觉得,对着这张脸,实在狠不下心来。
澹台凝霜见他松了口,立刻往他怀里钻得更深,像只撒娇的猫儿:“那哥哥罚我什么?罚我给你剥莲子羹好不好?我亲手给你熬,放好多好多糖。”
萧夙朝被她逗笑,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声音温得能溺死人:“罚你……往后日日待在朕身边,一步都不许离。”
澹台凝霜在他怀里扭了扭,像只刚睡醒的兽般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点顽劣的雀跃:“才不要日日待着,我要出去玩儿。御花园的腊梅该开了,前日听宫人暖房里新培育了粉白的品种,我还想去瞧瞧呢。”
萧夙朝故意板起脸,指尖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下:“哦?这是不打算做朕的乖宝儿了?”
澹台凝霜仰头望着他,眼尾的红还没褪尽,却偏偏要装出副倔强模样,重重应了声:“昂。”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故意气他的狡黠。
“胆肥了?”萧夙朝低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得像上好的暖玉,“竟敢不做朕的乖宝儿了?”
“就敢。”澹台凝霜被他捏得脸颊微微鼓起,却仍是梗着脖子逞强,伸手去挠他的胳肢窝,“偏不做,偏要去看腊梅,还要去喂太液池的锦鲤——”
话没完,手腕就被萧夙朝轻轻攥住。他忽然收了笑意,目光落在她裙摆下隐约露出的膝盖处,声音沉了沉:“膝盖还疼吗?”
澹台凝霜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晃了晃腿,语气轻快得像没事人:“早不疼了,你看——”着还故意屈膝抬了抬,“好得很呢。”
萧夙朝却没被她这副模样骗过去。他垂眸看着怀中人儿故作轻松的笑脸,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意顺着血脉蔓延开来。
他的乖宝啊,向来是最怕疼的。时候被绣花针轻轻扎了下,都要扑在他怀里哭上半个时辰,鼻尖红得像颗樱桃。可这次,为了给他求那枚平安福,她竟在佛光鼎盛的佛堂里跪了三个时辰。
他怎会不知,她本是阴灵修炼成神,与佛光生相悖。那佛堂里的金光于她而言,无异于烈火焚身,每一刻的灼烤,都等同于凡人被活生生剜心剔骨。她却一声不吭,回来后还要强撑着对他笑,什么“只是膝盖有点麻”“早就不疼了”。
那三个时辰,她是怎么咬着牙扛过来的?是不是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出声?是不是好几次想站起来,却又怕求来的福不够虔诚,硬是跪着没动?
萧夙朝喉结滚动了下,伸手将她更紧地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哑得近乎呢喃:“傻子……”
澹台凝霜被他突如其来的沉重语气弄得一愣,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听见头顶传来他压抑的叹息,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疼就疼,在朕面前,不用装的。”
她的鼻尖忽然一酸,方才强撑的倔强瞬间崩塌,眼眶唰地红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哥哥……”她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的哭腔,“是有一点点疼啦……”
只有一点点,她想。可话到嘴边,却被萧夙朝更紧的拥抱堵了回去。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兽,眼底翻涌着她看不见的疼惜与后怕。
罢了,疼也好,怕也罢。往后,他定要护得她寸步不离,再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帐幔内的温情正浓,萧夙朝指尖还缠着澹台凝霜柔软的发丝,腕间的手机却不合时邑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缱绻。
他瞥见屏幕上跳动的“顾修寒”三个字,眉宇间瞬间拢起一层寒冰,方才对澹台凝霜的温软尽数敛去,只剩下生人勿近的冷冽。他动作极轻地将怀里人往锦被里拢了拢,起身走到外间廊下,才划开接听键,语气里带着被打扰的不耐:“什么事。”
听筒那头传来顾修寒一贯沉稳的声音,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朝哥,你最近务必看好霜儿。”
萧夙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廊柱上的雕花,眸色沉了沉:“怎么回事。”
“她去佛寺给你求平安福的事,已经传遍神界了。”顾修寒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不容忽视的警示,“你也清楚,霜儿和阿岳本就被界那群老东西视作眼中钉,万年前没除了霜儿,他们心里那点记恨从没断过。如今她为了你硬抗佛光,这事落在他们眼里,指不定会被曲解成什么模样,怕是要借机生事。”
萧夙朝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寒风卷着雪沫子掠过廊下,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口那股寒意比风雪更甚。
“还有,”顾修寒顿了顿,语气更沉,“界那帮人最是伪善,明着不敢动你,暗地里保不齐会对霜儿下手。你把人看紧些,这段时间,最好别让她踏出萧国养心殿半步。”
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晃,昏黄的光晕在萧夙朝冷峻的侧脸上来回晃动。他沉默片刻,喉间溢出一个字,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校”
听筒里的电流声短暂停歇,顾修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比刚才更添了几分讳莫如深的沉郁:“另外,我查到些陈年旧事,你得有个准备。”
萧夙朝眉峰一蹙,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腹碾过冰凉的机身:“。”
“万年前霜儿坠元鼎那事,并非界单方面的手笔。”顾修寒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是慕容临渊献的计,他摸透了霜儿当时灵力不稳的破绽,界众仙才敢联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她压制。”
萧夙朝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廊下的寒风像是都被冻住了,唯有他胸腔里翻涌的戾气在无声咆哮。慕容临渊——那个披着温润外皮的伪君子,他早该想到此人不会安分。
“更棘手的是,”顾修寒顿了顿,语气里染上几分凝重,“当年那场压制里,掺了一股上古魔物的灵力。就因为这个,霜儿为了护着三界生灵,竟以自身为封印,硬生生将所有生物的灵力都压制到了两成。”
“你想想,”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喟叹,“帝本就视她为祸患,如今知道自己麾下仙僚的灵力被压了万载,全因她一句话,心里那点恨早就烧得燎原了。”
萧夙朝的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裂开。他从不知还有这层隐情,他的霜儿总是这样,把最痛的伤藏在最深的地方,从不肯让他窥见半分。
“那封印……”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有什么隐患?”
“隐患极大。”顾修寒的语气斩钉截铁,“那封印是以她的元神为锁,一旦被外力冲破,轻则她毕生修为化为乌有,变回当年那个孤苦无依的魂魄;重则……元神溃散,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樱”
最后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萧夙朝的心脏。他猛地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澹台凝霜平日里笑靥如花的模样,若是那样鲜活的人真的……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到时候,”顾修寒仿佛能透过听筒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警示,“你怕是真要疯了。”
萧夙朝猛地睁开眼,眸底翻涌的猩红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他抬手按住廊柱,指腹深深抠进雕花的纹路里,硬生生留下几道月牙形的凹痕。
疯?
他何止会疯。
若真有那么一,他会掀了这界,碎了那鼎,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仙也好,魔也罢,全都拖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廊下的风更紧了,卷着雪沫子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口那瞬间炸开的寒意与杀意。
顾修寒的声音里淬着几分怒意,透过听筒传来时,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还有件事,砚之刚递来的消息——界那帮人除了元鼎,竟还藏着个诛魔弩。”
“那劳什子法器,是他们花了万年功夫,专门冲着霜儿和阿岳炼出来的,摆明了就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嘲讽,“真是有病,万年过去了,眼珠子还死死盯着鬼魅一族不放,见儿琢磨这些阴损玩意儿,生怕下太平似的。”
萧夙朝站在廊下,指尖已将廊柱的木纹掐得更深。诛魔弩……光是这名字,就透着血腥味。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只剩冰封千里的冷厉:“你现在建个群。”
“群里只加你、朕、砚之、司礼、时锦竹、凌初染、叶望舒、独孤徽诺,还有康雍璟、康珺塬。”他语速极快,每个名字都咬得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冉齐了就尽快开聊,必须拿出个万全方案。”
顾修寒那边顿了两秒,应得干脆:“校”随即又补充道,“你特意点康家叔侄,是记着他们的身份吧?康雍璟是霜儿这一世的父皇,康珺塬是她这一世的皇叔,论护短,这两位可比咱们更上心——毕竟是从疼到大的公主。”
萧夙朝“嗯”了一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着,目光落回内殿那片暖融融的烛火光晕里。他要的从不是单打独斗,霜儿的身边,早该有一圈密不透风的屏障。
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光剑影,那些觊觎她性命的豺狼虎豹,他会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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