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远闻言，心中狂喜，几乎要跳起来！
然而，蔡艺侬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蔡艺侬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和审慎，“我有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关乎到这部剧未来真正的成败，也关乎到我唐人是否会投入最顶级的资源来打造它。”
“而且，这个条件，很可能会让你……非常，非常的为难。”
徐韬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笑容，缓缓开口：
“蔡总，请讲。”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蔡艺侬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徐韬。
“徐先生，我必须承认，你的这个剧本，无论是从故事的构思、人物的塑造，还是情感的细腻程度上，都堪称完美。”
她先是给予了极高的肯定，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不容商榷。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你设计的那个结局，恕我直言太悲了。”
“若曦最终在无尽的遗憾和病痛中香消玉殒，她的灵魂虽然回到了现代，却只能在博物馆里，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画中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与她四爷人永隔，永不相见。”
“这种求而不得，死生不复相见的结局，虽然充满了艺术上的悲剧美感，但对于我们主流电视剧的观众而言，太过于沉重和压抑了。”
“他们追了几十集的剧，为主角们的爱恨情仇揪心不已，最终等来的，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这不符合他们观影的收视习惯，严重影响到我们这部剧最终的收视率和市场口碑。”
蔡艺侬从一个资深制片饶角度，冷静而又残酷地分析着市场的现实。
“所以，我希望你能修改《步步惊心》的结局。”
“我们可以改成一个更圆满的结局。比如，让若曦最终留在了清朝，与四爷解开所有心结，相守一生；或者，让她在现代，与同样穿越而来的四爷再次重逢……”
蔡艺侬完，整个会议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秦明远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知道，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修改自己作品的核心结局，无异于篡改其灵魂。
他紧张地看着徐韬，等待着他的回答。
徐韬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人交战。
他当然理解蔡艺侬作为制片人，对市场和收视率的考量。
但他更清楚，《步步惊心》之所以能在后世成为一部现象级的经典，之所以能让亿万观众在多年后依旧念念不忘，恰恰就因为那份充满了遗憾、充满了求而不得的悲剧宿命感！
正是因为那份不圆满，才让若曦这个人物，才让那段跨越时空的爱恋，显得如此真实，如此令人断肠。
这是一个关于艺术的完整性，与残酷的商业现实之间，最艰难的抉择。
许久。
徐韬终于停止了指尖的敲击，他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蔡艺侬。
“蔡总，您的分析，很有道理。我非常理解您对市场风险的担忧。”
“但是，我拒绝修改《步步惊心》的结局。”
此言一出，秦明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蔡艺侬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不快。
徐韬却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而是继续沉声阐述道：“蔡总，您认为，一部伟大的作品，究竟是因为它的圆满而被人们铭记，还是因为它那深刻的遗憾和对人性的无情拷问，而成为不朽的经典？”
“《红楼梦》的结局，是‘兰桂齐芳，家道复初’，还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更让人震撼，更让人回味无穷？”
“若曦的悲剧，从她穿越到那个时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与八爷、与四爷的爱情，之所以刻骨铭心，也恰恰是因为那份爱而不得，那份被命运捉弄的无奈。”
“如果，我们为了迎合所谓的市场，强行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那整个故事的主题，若曦这个人物的核心悲剧性，以及她与几位阿哥之间所有情感纠葛的深刻性，都将被彻底消解！”
“那样的《步步惊心》，只会沦为一部平庸的、过几年就会被人遗忘的普通古装言情剧而已。”
“而我，以及我相信，您蔡总和唐人影视，想做的绝不仅仅是这样一部平庸的作品，对吗？”
徐韬展现出的对艺术的执着坚持，以及对故事内涵和人性悲剧的深刻见解，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蔡艺侬本人，都为之动容！
蔡艺侬纵横影视圈多年，见过太多为了利益而随意篡改剧本的编剧，也见过太多为了迎合市场而放弃艺术追求的导演。
她被徐韬的这番话，深深地打动了。
但，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她又不得不为整个公司的市场风险和商业利益负责。
“你……得很好。”蔡艺侬的声音出现了犹豫。
“但是，市场的风险，我依旧无法忽视。”
“我需要和公司的其他高层，再进行一次评估。”
谈判，再次陷入了僵局。
徐韬离开了唐人影视的大楼。
他站在京城繁华的街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心中也感到了前途未卜的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对艺术的坚持，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也不知道，蔡艺侬和唐人影视，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就在他心中思绪万千之际。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请问，是徐韬徐先生吗？”
徐韬回过头，只见一位年约三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时尚女性，正微笑着看着他。
她操着一口流利而又软糯的台湾腔国语，主动向徐韬伸出手，并递上了一张制作精良的烫金名片。
“徐先生你好，我是台湾幻武出版社的总编辑，我叫林薇。我关注你的作品已经很久了。”
“幻武出版社？”徐韬接过名片，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名字，他在前世有所耳闻，是港台地区乃至整个华语武侠、玄幻出版领域的龙头老大，旗下签约了无数泰斗级的大师。
林薇看着徐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徐先生，恕我直言，您是我从业十余年来见过的，可以称得上是‘百年难遇的鬼才’的人！”
这句开门见山的盛赞，让徐韬都有些意外。
“但是，我也必须坦诚地指出，您目前的作品虽然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与我们港台地区那些真正经过了市场和时间检验的武侠、玄幻大师的作品相比，恕我直言，显得匠气有余而文气不足。”
这番评价，可谓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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