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想必就是王绩，王公子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李绩的耳中，让李绩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身穿红袍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面带微笑，嘴角微微上扬，当李绩看清他的容貌时，心中却不由得一紧，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然后拱手道：“不知这位公公是？”
“哎呀，到底是世家子弟，就是有礼貌，咱家赵德。”赵德笑眯眯地回答道，同时还不忘夸赞李绩几句。
“原来……是赵公公。”
“王公子先前有来过长安嘛，咱家看着王公子感觉十分熟悉，仿佛故人一般。”赵德继续道，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李绩的脸。
李绩心没想到赵德会这么问，他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公公话，草民从未来过……长安……”话间，李绩的头都不敢抬，生怕被赵德发现自己的异样。
“哎哟，那就奇怪了，王公子先在这亭中等候，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他们。”赵德满脸堆笑地道，然后转身面向身后的陆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陆子。”
陆棒见状，心知肚明，急忙拱手应道：“干爹！有什么吩咐。”
赵德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声道：“照顾好王公子。”
“是，干爹。”陆棒连忙点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赵德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李绩，笑眯眯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道：“王公子，咱家去去就回。”
李绩见状，回应道：“公公慢走。”
赵德转身离去，李绩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处，这才如释重负般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就在他刚刚坐稳的瞬间，一滴汗水却悄然从他的鼻尖滑落。
这滴汗水带来的轻微瘙痒让李绩不禁伸手去擦，这一擦，他才惊觉自己的额头竟然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正当李绩有些诧异的时候，陆棒快步走了过来，他从袖口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双手捧着，心翼翼地递到李绩面前，轻声道：“王公子请。”
李绩见状，朝他尴尬地笑了笑，道了句谢，伸手接过手帕，擦拭起额头的汗水来。
陆棒则是微微躬身，眼观鼻口观心，徒他身侧恭敬地站着。
启阳殿内，李崇然穿着一身白袍，随意地靠坐在凭几之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随意翻阅，李崇然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地开口问道：“查验完了？”
赵德赶忙上前，恭敬地行礼后回答道：“回陛下，王公子已经验完身，并未携带任何兵刃，此刻正在凉亭内恭候圣上召见。”
李崇然点点头，将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移开，落在了站在一旁的王希身上。
他将奏折递给王希，缓声道：“这五百万两银子，即便分给各部，也是杯水车薪。今年的税收能有多少？”
王希接过奏折，快速浏览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沉稳地回答道：“回陛下，据微臣估算，今年秋收之后，应该能有七百万两银子入库。”
“只有七百万两？”李崇然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这个数字不太满意。
王希见状，连忙解释道：“陛下，这已经比宣威三年多了四成了。”
“十几年的时间，仅仅多了四成而已。”李崇然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若是有战事爆发，这区区七百万两银子，又能支撑多久？”
王希听后，连忙应道：“陛下所言极是，各地世家占地偷税漏税者确实十有八九。张家此次能做出表率，站在陛下这一边，想必今年其他世家也不敢太过放肆。至于田家，陛下既然已经杀鸡儆猴，他们自然会有所收敛，就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李崇然听到王希这番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看着王希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当年朕就不该登基，这烂摊子应该扔给大兄才对。”
王希心中虽然对李崇然的话不以为意，但表面上还是赶忙奉承道：“陛下这是哪里的话，李庆太子虽然也是人中龙凤，但与陛下相比，还是略逊一筹，陛下您这些年来广修高楼珍阁，开凿运河，不仅没有影响税收，反而还能保证其稳定，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啊。”
李崇然听着王希这明夸暗讽的话语，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王希，没好气地道：“好啊，你这老狐狸，朕现在治不了你，难道还治不了你的外甥？赵德。”
赵德见状，连忙拱手应道：“奴才在。”
李崇然见状，冷哼一声，厉声道：“去，把他给朕宣进来！”
赵德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道：“是，圣上。”然后起身匆匆离去。
李绩站在启阳殿外，莫名打了个冷颤，明明这启阳殿金碧辉煌，明亮无比，可却让他感觉十分寒冷仿佛一条毒蛇张开嘴等着猎物走进去，手心满是细汗，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草民……”李绩跪在地上，差点将李字脱口而出，还好及时住嘴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草民！王绩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这便是你的外甥，王绩？”听到这个声音，李绩的瞳孔微缩，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着。
“回陛下，正是臣那不成器的外甥。”王希应道。
李崇然点点头，随后道：“上前来。”
李绩听后，站起身，走上前去，来到阶梯之下，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李绩闻言，急忙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便慌张地低下头，深怕他发现自己眼中深埋的恨意……
“怎么？不敢看朕？”
王希见状，在一旁道：“臣这外甥，自幼云游四方，不敢触怒龙颜。”
李绩立刻拱手，将脸藏于衣袖之后，口中道：“草民从未见过陛下龙颜，一时……惶恐还请陛下恕罪！”
听到这话，李崇然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倒是跟画像上别无二致，你今年多大。”
“回陛下话……草民今年，年十八……”
“十八？朕曾经……也有一个儿子，名字之中也带有一个绩字，名叫李绩……与你同岁。”
听到这话，李绩心中一紧，连忙跪在地上，口中道：“草民先前不知，与皇子同名，还请陛下恕罪！草民这就改名！这就改名！还请陛下恕罪！”
李崇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王希道：“怎么如今王氏年轻一代都如此这般……胆怕事。”
“还是因为陛下圣威，才会导致如此。”
李崇然看着李绩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念叨：“年十八，去太学府吧，正好今年王爱卿不是要准备科举。”
“回陛下话，正是。”
李崇然目光落在李绩身上，吩咐道：“你与李哲相识，更是救他一命，那朕就送你一场前程，安排你入太学府学习，科举之时，再给你安排一个靠后的名额，入朝为官。”
李绩一听，此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感觉脑子一片混沌，就在这时，王希开口提醒道：“还不快谢陛下。”
李绩一听，立刻行跪拜之礼，口中道：“草民多谢陛下恩典。”
李绩跟着王希走出了启阳殿，此时已经背后的衣裳被汗水浸湿粘在皮肤上，耳边传来王希的声音：“做的不错。”
李绩一听，只是笑了笑，这时在前面带路的赵德转过头来，笑咪咪地道：“哎哟，王公子今后的路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到时可别忘了咱家。”
“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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