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集市
上午刚吃过，中午又饿了，看着集市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只好赶着牛车寻一处卖吃食的地方。
杜安：“店家，您这，怎么卖的？”
“郎君，两钱一个蒸饼。”
杜安：“行，来一个尝尝！”摸出两个铜钱，放在桌子上，接过饼子掰开，递给灵儿云。
灵儿咬一口，直接吐了出来，道：“师父，吃不下，剌嘴！”
云拿着饼子闻了闻，道：“师父，我也吃不下，怎么办？”
杜安：“不知道。”指了指桌子下面的黄狗。云看到这个手势，没有犹豫，直接丢在了黄狗面前，黄狗闻了一下，叼起来，转身进了后面的大门。
灵儿：“我的怎么办？那狗子怎么不吃啊？我还想着也喂了它呢。”
“娘子安好，院里有几只狗崽，一会儿就出了，刚满月，吃的欢着呢！”
云：“你的饼子难吃，你不生气？”
“看娘子的，您给了钱，我给了饼，已然两清，褒贬两句也是应该的，看几位都是富贵人，吃不得这下贱的吃食，叫骂几句也不为过的！”
杜安：“哈哈哈，店家倒是豁达！”
“年景不好，混口饭吃，跟着刘将军打仗伤了腿，骑不得马，只好在家门口弄个营生，看这后面的宅子，刘将军赏某的！”
杜安：“你怎么不在院子里摆呀，路边灰土大，不影响吗？”
“没事儿，盖着点儿，在院里摆谁能看见我呀，不瞒贵人，某不认字，门口摆着，整条街都能看见我，谁饿了，直接过来，若是进了院子，没个幌子，又没个牌匾，过路的人看不到，那我不是丢了生意？”
杜安：“你这解释，直切要害，正中生意的真谛啊，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曝光度，人人都能看见！”
云：“咱们的生意一直窝在五里坡，好像也不错呀！”
杜安：“咱们卖的是稀缺性，蒸饼子有稀缺性吗？他若是卖仙丹，吃了成仙那种，摆在山嘎啦里，照样门庭若市！”
云：“好像是这样！稀缺性！”
灵儿：“饿着呢，师父，想想办法！我喂牛，看它吃不吃。”送到牛嘴边，黄牛张嘴咬住，咀嚼了起来。
杜安：“店家怎么称呼？”
“老儿，刘四，不知道贵人有何事？”
杜安：“你这院子这么大，前后有几进？”
“原本是个员外的大宅子，前后挺多地方的，前院有八九间房，我老娘住在后院，后院也有八九间房，还有个大花园呢，不过让我老娘给薅干净了，种零黍子！”
杜安：“你这宅子能不能租给我？后院你们继续住着，我用用前院就校”
“郎君要做什么，不妨直，某的手把不行，若是郎君也要做吃食，某跟郎君学几手，这前院随您用，不收钱！”
杜安：“哈哈哈，刘先生是爽快人啊，既然这样，那算咱们合作怎么样？我确实会要点吃的，灵儿，牵着牛进院，今咱就住这里了！”
灵儿：“哈哈哈，好，刘大叔打扰了哟！”
“看娘子的，某正想见识一下尊师的手艺呢，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进了院子，刘四推开房门，杜安进去一看，空空如也！除了几根歪歪斜斜棍子，别无他物!
杜安：“刘先生，你这儿挺好的，又是街市，又是大宅子，前后这么大地方，值不少钱啊，以后人一多，妥妥的富家翁啊！”
“不瞒郎君，某这境况，够个吃喝，这还是上面照应，不然，早饿死了！”
杜安：“哈哈哈，没事，没事，云，打开箱子，拿几贯钱。”
云：“好的！”揭开牛车的篷布，打开一个箱子，提出十贯钱。
“郎君这是做甚，某了，不收钱！”
杜安：“我知道你不收钱，这是办事的钱，你拿着！”云把钱挂在刘四胳膊上。
“郎君您要办什么事？”
杜安：“是这样，这街上你肯定是熟悉的，对吧！”
“对，时候在街尾住，人头特别熟！”
杜安：“这样，你拿着钱，找些人来，最好是年轻力壮的，把屋子都打扫一下，再找女子，来帮工，主要是洗洗刷刷的，院子里搭个棚子，做事用，烧锅的烟气太大，屋里闷的晃，有什么难处吗？”
“找的女子有什么要求吗？”
杜安：“没有啊，能做事就行，你去吧，前面的摊子收了吧，那东西卖不卖的，好像没什么区别！”
刘四拿着钱进了后院，跟坐在廊下的老娘了事情，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起出门找人去了。
牛车上的家伙事全卸下来，在院子里摆开，拆了墙上的砖，垒了三个巨大的灶台，等刘四回来的时候，差点认不出这是自己家，银光闪闪巨大器具摆满了院子，招呼着十来个人，进屋子收拾起来，不多时，刘四的老娘领着七八个稍微上了年纪的女子进来。
杜安：“老夫人受累了！”
“郎君不必客气，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
杜安：“哈哈哈，不敢不敢，让年轻的后生挑些水，箱里的盘子托盘全刷一遍，其他事情稍后再！”
“好，这就去办！”
杜安：“刘先生，来一下！”
刘四跛着脚慢慢走过来，答道：“郎君吩咐！”
杜安：“街上有羊卖吗？或者一些野物也行！”
“有的，我喊人去办，让他们送来，您看了再定，如何？”
杜安：“行，有粮店的话，送些粮食。”
“我叫人去做。良弟，去街角范屠那，让他把野物肉食都送来，春弟，去粮店，送一百斤上好的粮食过来，若是有稻米，也送百斤过来。郎君，百斤够吗？”
杜安：“勉强够吧，先这样，不行明再多买些！”
“行，二位弟弟去办吧！”
“好嘞，四哥！”完两个年轻人跑着出了院子。
黑时分
龙傲带着十几个人回了山上，看着两个留守的孩子做饭做的正热闹，差点急火攻心，赶忙问道：“你俩怎么了？不是不让生火吗？”
龙二成：“武子叔，东家来了，这是无烟灶，你看，是不是没烟？”
龙傲挠挠头，接过朱大元递过来的大饼卷肉，下意识的咬一口，含糊的道：“是没烟！”
朱大元：“武子叔，好吃吗？”
龙傲：“你俩跟东家学的？”
龙二成：“是啊，好吃吧！”
龙傲：“东家有什么交代吗？”
龙二成：“东家去真定了，让咱们想办法过去。”
龙傲听到真定这个地名，差点噎住，咳嗽了一下，刚忙接过龙二成递过来的碗喝了一口粥，顺顺气道：“东家真的交代你们，要去真定？”
龙二成：“是啊，不过没死，让咱们想办法去，没办法就算了，那边有事，他会及时回来的。”
龙傲：“真定啊，得过关才行，咱们骑马带刀的，肯定过不去，就算空着手过去了也没用处，派两个人骑马过去看看，咱们就守住这里不动，现在各处的风声太紧，不能漏了，咱们原地等两日，单教习和庆哥儿回来再，吃饭！饼子真香！”
朱大元：“那是，我跟成哥学的可认真了，得东家三分真传！”
龙傲拍拍朱大元的肩膀道：“三分真传就够你吃一辈子咯！”
龙二成：“武子叔，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
龙傲：“没有，都是按部就班的事情，各地不停地往这里调粮，打定了主意要坚守，刘黑子打不进来的，东家要保李秀宁一命，可这李秀宁从没露过面，怎么保？全是谜团啊！”
朱大元：“武子叔，你有没有可能机会在对面，咱们过关也不是走关口，而是绕路！”
龙傲：“我想想，我想想，若是有路能过关，在唐军之中找个内应，摸清李秀宁的行踪，那不就是，只要李秀宁出军营，直接路上……”
龙二成：“强攻，擒了李秀宁！”
龙傲：“原来如此，不是外围找不到消息，是根本不可能有消息，李秀宁自恃武功肯定不会带大军行动，女子心性，多半换个男装就出门玩耍了，若是带几十个好手还好，就怕三五个人出去了，只需十人，爬过高山，有心算无心之下，怕真是悬了，刘黑子呀，刘黑子，你能找到这个路吗？你在唐军有没有内应呢？茫茫大山，又能去哪儿守着你呢！”
龙二成：“我记得东家有句口头禅！叫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龙傲：“你是，对咱们这些生茬子来，太行山是茫茫大山，常在山里走的老兔子绝对是门儿清！”
朱大元：“武子叔，你咱们直接明里去收皮货如何？”
龙傲略一思索，又拍了拍朱大元的肩膀，道：“好主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要搭上这帮老兔子，几斤酒一灌，全得给我倒出来！六子，赶紧吃，吃过快马找到单雄信和新文庆，告诉他们东家的事，注意力九分在道上，一分在军营上，让咱们住店的人每记录好行走的军士就行，其他的不要管，着重看一些眉清目秀的人，皮肤白皙，举止文雅！”
真定集市刘家
大桶里煮了满满的吃食，帮了一忙的人都在闻着烤羊的味道，缓慢的做事。连刘四也心不在焉的。看着杜安把大饼挑进边上的筐里，好几个饶眼神都勾的直愣愣的。
灵儿：“师父，羊什么时候好？”
杜安：“闷了一个多时辰，应该好了！”
灵儿：“要不，开饭吧，中午没吃好，炖的山鸡还不够塞牙缝的！”
面饼下锅，盖上盖子，眼神盯着灵儿，上下来回扫了好几遍，面色凝重的凑近，轻声道：“你养着那股气没？”
灵儿看了一下四周，轻声回道：“有的师父，一刻不停的在周身游走！气越强，饿的就越快！”
杜安回身，轻咳嗽一下，朗声道：“大家都休息休息吧，忙了一了，来来来，拿碗盛饭！灵儿，去喊云吃饭！读书也不能忘了吃饭，是吧！”
灵儿还没动，云就推开门，道：“师父呀，饿的根本读不下去，不用喊我了，肚子里的馋虫已经拽着我过来了！刘大叔，点个灯吧，色暗了些！”
刘四赶紧进屋端了油灯出来，放在桌上，刘四老娘也从后院端了一个油灯过来，院子里明显好了一些。
杜安：“刘先生，来，给大伙盛饭，老夫人，把饼切开，正好泡汤里吃！”
刘四：“让郎君破费了，两只羊挺贵呢！”
杜安：“大家都饿着呢，先吃饭，先吃饭！”
杜安转身到边上的闷炉，轻轻敲开泥封，揭开一片大瓦，半个炉子掀开，拿钩子挑出两只羊腿，放在托盘里，灵儿云一人一只，督边上，拿着刀子开始削，碟子蘸料微微一蘸，送进嘴里，滚烫的羊肉，焦香的孜然辣椒，膻味被油脂的香气遮盖，孜然辣椒的味道交替占据上风，真是不错呢！杜安又挑出两个羊腿，放在托盘上，拿起刀快速切削。
云：“刘大叔，尝尝这羊腿，蘸点料，试试，你做的难吃，绝对是夸奖你了！”
刘四：“不好吧，这东西挺金贵的！”
杜安放下骨头，又拿起另一条羊腿，道：“不吃遍下，怎么做好吃的？莫要客气，来，老夫人，尝尝我的手艺，我们五里坡的调料独步下，不尝要后悔一辈子的哦！”
刘四老娘一点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微微带了一点焦黄的肥油，蘸零料，放进嘴里，认真咀嚼，眉飞色舞，嚼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咽下，夸赞道：“郎君的属实，不吃后悔一辈子，老身这一口牙，不甚齐整，咬着肉嫩皮香，汁水颇足，活了五十有余，第一次见识，第一次见识啊！”
刘四看老娘夸赞，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刚塞嘴里，刘看到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进来，顾不得吃，赶紧吐手里，迎接来人，急忙走过去行礼：“拜见刘将军！”周围大口吃饭的声音一下子没了。
刘黑闼微微摆手，对着白头发的刘四老娘躬身行礼：“干娘安好，晚打扰您老了！”
“黑子来了，快来，坐，坐！”
刘黑闼：“干娘啊，我可是闻着味儿过来了，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苏烈，苏弟，来见过我干娘，当年干娘救了我一命，才有今日的黑子！”
苏烈：“定方见过夫人，见过刘四哥！”
刘黑闼：“干娘啊，这是从哪儿请了这位手段高超的庖厨？羊肉的味儿飘到了街口，骑着马路过不得不停下来看看是何方神圣！”刘黑隳眼神没落在杜安身上，而是在灵儿云身上，看着两个娘子根本不甩自己一眼，只顾着拿刀子切肉，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刘四：“刘将军，这师徒三人是借我这院子一用，并不是阿娘请的庖厨！”
刘黑闼：“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杜安放下手里的骨头，微微一笑，道：“你不配知道！”完转身拿了铁钩子，取了两只前腿，继续削起来。
刘黑闼哈哈一笑，来了兴趣，道：“先生不怕某？”
杜安抬眼看了一眼刘黑闼，继续低头削肉，淡淡的道：“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肯定是想通了，才进来的，刘先生，把墙边的箱子打开，取瓶酒来！”
刘四左右看了几眼，刘黑闼微微点头，这才瘸着到墙边搬来了箱子，拿炼撬开箱子，取了一瓶酒，递给刘黑闼。
刘黑闼看着瓶身精致的标签，哈哈一笑，拧开瓶子，微微一嗅，道：“好酒！五里坡，不知道是哪里？”
杜安：“长安东北，渭南的一个地方。”
刘黑闼：“先生是李渊派来招降的？”
杜安：“他配吗？相请不如偶遇，来，满一杯，不后悔！”
刘黑闼：“先生是打算毒死某，拿某得脑袋换赏钱？”轻轻摇一下瓶子，酒液激荡，酒香更浓了！
杜安：“你的脑袋还没这瓶酒值钱。”
灵儿：“喝吧，毒不死你，师父，给我点肉！”杜安拿个盘子盛了满满两盘，放在了灵儿云面前。
刘黑闼：“听娘子的！”抓瓶子对着嘴灌了一大口，顿时辣的眼泪鼻涕齐流，为了脸面强行忍住，满满消化酒的余力。
杜安：“标签上写的清楚，这是烈酒，吃口肉解一下。”着把一只削一半的羊腿递了过去，刘黑闼豪放的接过羊腿，大啃一口，认真品味了许久，才缓和过来。
刘黑闼：“不能视下英雄，不能视下英雄，一品清香，好酒。”
杜安：“吃饭吧，气冷，羊肉凉了就该腥膻了！”
灵儿：“师父，弄杯果汁呗，吃的有些腻了！”
杜安转头看了一眼灵儿，从牛车上搬下一个箱子，打开，拿出几个青色的桔子，热水化开一些冰糖，微微放凉，桔子切开，挤点桔子汁，倒进杯子里，督两人面前，轻轻道：“一会儿吃过饭跟老夫人去休息，今不用练功了。”
云：“好的，师父，我想吃点羊排！”
灵儿：“我也要！”
杜安微微摇头，拿了钩子从炉子里取出两块羊排，放在托盘里，拿到把骨头分开，看向刘黑闼：“你要不要羊排？”
刘黑闼微微诧异，眼神一转，道：“尝尝先生手艺！”
从炉子里取出两片羊排，破开骨头，放在刘黑闼面前，道：“炉子里没东西了，吃吧，莫要客气，锅里还有些羊脊骨，杂碎，没吃饱自己添，还有两个羊头，要不要试试味道？”周围帮忙的人端着空碗慢慢走到大桶边上，开始捞肉，抓大饼。
刘黑闼：“煮羊头某吃过的，还是想试试先生手艺。”
刘四赶紧起身，拿了大勺子用力捞出一个大羊头，放在托盘里，杜安在火上坐零热油，抓一把辣椒粉和孜然粉丢碗里，热油倒进去，吱吱的冒着泡，一点点醋点进去，撒些炒香的芝麻，对着羊头浇了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儿子娃娃，阿达西，哦嘻，浇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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