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芙心头忽地漫上疑云。
———见人？见哪路人物？
这念头如流萤般掠过脑海，困意却陡然翻涌，她晃了晃脑袋，顺势歪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沙弥前来通传，苏芙芙才知道姐姐昨日所提之人究竟是谁。
———慧空大师。
听闻这个法号，苏芙芙霎时怔住，依稀觉得这名号似曾相识，脑袋反复描摹却怎么也勾不起清晰记忆。
直至随姐姐踏入禅房，望见那位身披灰氅、眉目慈和的老憎，心底疑窦更如藤曼疯长。
———她确信从未见过此人！
她向来自诩记性上佳，但凡谋面过的人断不会忘，可眼前老者的面容，分明陌生得像初绽的雪梅。
苏欢立在蒲团前，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慧空大师。”
老憎低诵一声“阿弥陀佛”，望向苏欢的目光盛满慈悯与慨叹：“苏二姐，别来无恙。”
苏芙芙惊得瞳孔骤缩———他竟真的认得姐姐！
苏欢唇角牵起浅淡笑意：“三年未见，大师风采依旧。只是我此番归来，怕是要给您添不少烦扰。”
慧空大师捻动佛珠轻叹：“近月帝京风波，老衲亦有耳闻。苏二姐肩上重担，老衲不过略尽绵薄，何足挂齿。”
苏欢敛容致谢：“本不愿将您卷入是非，实乃事出无奈。”
“苏二姐三年前在清河镇施方救疫，活人无数，慈功德山高海深。”
慧空大师目光灼灼，“老衲能略尽辅佐，实乃佛缘。”
听闻此言，苏芙芙如遭雷击，倏地忆起往事！
三哥曾提过，当年姐姐带他们南下避祸，途经一处疫病肆虐之地，姐姐滞留数旬，亲拟药方救治百姓。
那时姐姐结识的人中，便有这位高僧！
只是此事已隔数载，三哥也鲜少提及，若非她记性刁钻，怕是早将这茬忘了。
苏欢笑意渐深：“往后些时日恐要多有叨扰，大师莫要嫌我们聒噪才好。”
其实昨日离城时，她便没打算回府。去目山麓祭拜过父兄娘亲后，便绕路来了这古灵寺。
外人只道她是为避苏黛霜锋芒，却不知更深层的缘由———苏崇岳的案子尘埃落定，帝京事了，正是为父兄迁坟移灵的时机。
迁坟的吉日她早已择定，眼下种种，不过是按部就班推动计划罢了。
慧空大师欣然应允：“寺中粗茶淡饭，苏二姐若有缺什么，尽管吩咐尘心。”
尘心便是先前通传的沙弥。
苏欢眼尾微弯：“此处清净得像世外桃源，我与芙芙都喜欢得紧。比起前几年颠沛流离的日子，这儿已是上人间，岂会嫌弃？”
慧空大师望着她，忽而忆起初次相见的情景。
谁能料到，当年那个面如菜色、弱不禁风的少女，竟成了今日搅动帝京风云的人物？唯有那双眸子，依旧墨黑清亮，盛满从容淡定。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苏二姐已择定吉日了？”
苏欢轻轻颔首：“九月初九。”
重阳佳节，确实是移灵的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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