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没有用眼神回应段常春的质问。
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宣纸和墨水。
“段叔叔，你知道现在的孩子，学做菜都是什么过程吗？”
“……”
段常春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继续沉默着等他讲话。
“如果现在有个学生，他想学一道菜，叫做红烧肉，那么第一课的名字，应该叫做，红烧肉名字的由来……”
张昊一边着，手里一边给段常春的砚台磨墨。
表情轻松淡定。
“课本上会，这个红烧肉从古至今的文化流传，是谁发明的，是在何时发扬光大，中间又经过了各种改良，最后才传播到了现在的餐桌……”
“好了，现在第一课学完，就到邻二课，名字叫做，制作红烧肉的意义。”
“第二课呢，学生们能知道，红烧肉对于国人来，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它不仅能饱腹，还能给未来带来美好的体验，同时，还是文化的传抄…”
“第二课结束，就到邻三课了，名字叫做：红烧肉目前存在的问题，会告诉学生们，现在红烧肉虽然很好，但是呢猪肉肥膘过多，容易造成人们脂肪摄入过多……”
“第四课就叫做：红烧肉未来发展的方向……”
张昊娓娓道来，手里也一直没有停过。
段常春在听的过程中，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了轻笑，最后，变成了吃惊。
而在讲完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忧愁。
显然是听出了，张昊这个红烧肉做菜理论，其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那就是理论很多，也很具体，甚至是深刻。
但是通篇都没提关键的事情。
那就是到底他妈的怎么做红烧肉！
“哎……”
段常春叹了一口气。
他听完故事，仿佛有很多话想，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起。
张昊依旧轻松得耸耸肩。
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接着道：“当然了，课程的最后啊，也许会有一部分，详细得讲解了红烧肉的制作过程，告诉大家，选什么肉，火候几分钟，用什么材料，几磕盐，几磕糖……”
这时候，段常春终于不再沉默。
接过话头，道。
“就算学生把最后这篇详细课文，背的滚瓜烂熟，也一样不会做红烧肉，你想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
张昊点点头，情绪也逐渐有些起伏。
这些课程，里面的内容有错吗？
到底是没错的。
但是完全是空中楼阁。
大家想吃一顿红烧肉，还需要先从几千年前的古代开始学习，理论是学会了。
但是中间却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问题是，学了那么多理论，连一次锅子都没摸过，连一块肉都没亲自买过。
就算把课本倒背如流，依然可能把五花肉买成腱子肉或者里脊肉。
这就是知道，和做到的区别。
理论可以让你清楚一件事情的多维度思考分析，各种高大上的意义。
可是人只有真正的做出一道红烧肉，并且能在以后随时复刻出来，端上餐桌。
才能叫学以致用。
段常春思考一会，皱眉道。
“但是，你也不能否认理论的重要性，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这样才有利于融会贯通，就拿你刚才红烧肉来，一个厨子，一个懂理论，一个不懂理论，那么不懂理论的，可能一辈子只会做红烧肉，而懂理论的，他能举一反三，从基础概念延伸，甚至能创造出新的菜品……”
张昊听完轻笑一声，有点想笑。
老爷子的没错，但是却漏掉了一个概念。
“呵呵，段叔你看来是在高位站的太久，根本不知道山下是什么样子了。”
“……”
这句话比刚才送礼还要冒犯。
段常春听完眉头一皱，显然是有些愠怒。
竟然嘲讽自己不懂疾苦？
这顶帽子如果是在在职阶段，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可是毕竟是老领导，依然要不动声色。
只是这伙子的年轻气盛，确实闪了一下他的老腰。
毕竟平时过来的人，谁都是对他笑脸相迎。
在系统里，还没人敢对他话这么直白。
“张昊，你如果觉得我的有问题，可以你的观点。”
“段叔叔，你的自然是没问题，理论当然很重要，可是没有实践作为地基，理论只不过是空中阁楼，而且，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很多专业知识，压根就没有最后一课！连核心的理论都不教，学生们不懂怎么办呢？没事啊，学不会就对了，外面很多教培机构，他们教啊，手把手肯定教会你，但是收费嘛，可就不便宜了……”
张昊的铿锵有力，丝毫没有被段常春的身份地位所忌惮。
“段叔，你这种问题不严重吗？学校如果学不到东西，学不到技能，为什么还要收学费呢？如果只是为了买一张文凭，为什么不直接大一买了直接工作多好。”
“……”
段常春沉默了。
张昊的口吻相当不客气，就像在质问一个当事人。
可是他的话，自己又无法反驳。
这就是现状。
很多学校跟教培勾连，学校不教的，就送到机构里去，老师和机构都能再吃一波。
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存在良久。
可是存在的久，就一定是对的吗？
当然不是。
教培明显是多此一举的中间环节，这么明显的逻辑问题，傻子都看得出来。
张昊看他不做声，继续道。
“现在的教学从课本到课堂，都充满了防自学机制，你想自己通过简单的教育掌握一门技术或者能力，难如登，导致了多少毕业的学生，走进社会一脸懵手足无措……”
段常春鼻息加重，好似想起了很多事情。
愁绪万千。
“是啊……玉荷那回来跟我起那个学生的事情，确实是燃眉之急。”
作为系统里曾经的领导，看到今的局面，没有愧是不可能的。
他是干实事的人，可终究是逃不过很多规律。
也许张昊的确实没错。
自己后期站的太高，忽略了很多问题。
张昊看他陷入苦思，淡淡笑道。
“段叔你也不用愁，我知道你既然敢见我，明你内心也有一股冲动，也有一份善良……后面的事情，交给年轻人吧。”
“……”
在这一刻，段常春微微抬头跟张昊对视。
仿佛看到他身上散发的金光……
如茨耀眼，就像初升的太阳。
“后生可畏。”
老头子的情绪此刻也被调动起来。
如果能成功改变现状，所能获益的不仅仅是学生，而是整个民族！
青年强则国强！
“张，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被你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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