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常在应道：“东巡时，路上就累得不轻，这回南下路更远，我还是别去添麻烦了，有太后娘娘和佟妃娘娘在，胤祥不怕没人照顾。”
布贵人：“但这回是惠妃主持一切，没想到皇上与她冷冷淡淡几年，近来又热络上了，这算怎么回事。”
敏常在提醒道：“贵人姐姐，这话在娘娘面前，还是不要提了。”
布贵人叹：“是啊，她劳心劳力十几二十年的，难道又让惠妃占了去？人人只道永和宫风光无二，谁知她这些年的辛苦，实在替她不值。”
如此二人进门后，皆不提南巡之事，只笑着量尺头选料子，亦是德妃一早知会了姐妹几个，弘昐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免得外人四贝勒府夭折一个无封无爵，本就难养活的孩子还要兴师动众，平添麻烦。
紫禁城外，温宪与宸儿给四嫂的信，很快被送到了贝勒府，毓溪正教念佟写字，便带着女儿一起看了信。
“阿玛写来的？”
“是姑姑们。”
念佟还不认识几个字，把玩着信封自顾自：“阿玛怎么不给额娘写信，额娘我想阿玛了，我们给阿玛写信好不好。”
毓溪将两位妹妹的信又看了一遍，心里暖融融的，便应了闺女：“好，额娘把着你的手，咱们一起写。”
念佟却抓了笔，骄傲地：“我自己写，我会写，不会的字，额娘教我。”
难得丫头心甘情愿拿笔，毓溪自然要满足她，于是一封寥寥十几个字，只问阿玛好不好，只想阿玛的信，就写了大半个时辰，可毓溪也耐心陪着。
直到落款装信封，念佟还兴致勃勃，毓溪原打算今日向女儿解释弘昐没聊事，可见她这样高兴，又不忍心了。
“额娘，我去看弘晖醒没醒。”
“叫弟弟起床，一块儿来吃点心。”
念佟跑了几步，又折回来，人儿伏在炕沿上，仰着脑袋娇滴滴地：“点心带去西苑，和弘昐弟弟一起吃好不好？”
毓溪心头一颤，看来乳母们都嘴严，弘昐的身后事早已安置妥当，这孩子居然还不知晓，又或者，念佟懂不懂何为生死。
西苑里，弘昐的灵堂香案早已撤去，实则也仅仅是出殡那日才摆，一切都因他是个未成饶孩子，即便是宫里夭折的皇子公主，也鲜有能被风光大葬，更何况遇上皇帝出巡，京城里什么都要避讳。
李氏想念儿子时，就会拿着他生前的拨浪鼓坐在窗下，轻轻摇一摇，听得鼓声咚咚，回忆弘昐还睡在摇篮里的模样。
她曾经日夜盼着儿子早早离去，真到了今，心里的伤痛迟迟散不去，哪怕坚定地要再活出一番人生来，可丧子之痛，痛就是痛。
“主子，福晋来了，带着大格格来的。”
“念佟……”
李氏猛然醒过神，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慌张地走到镜前，她怕自己太过憔悴潦草，怕吓着闺女。
“额娘……”
娇滴滴的一声呼唤，叫李氏浑身一震，她向来可以清晰地分辨念佟呼唤的是谁，她也感激毓溪和胤禛，不刻意纠正念佟对她的称呼。
毕竟在别家，莫家贵族，就是平头百姓家里，被抱养的孩子，就没有亲娘了。
“别跑，仔细摔着。”侧福晋迎出来，一把抱住了跑进屋的孩子。
“弘昐没了，弟弟没了……”念佟扑在母亲怀里，哭得好伤心。
毓溪缓缓进门，看着母女二人抱头大哭，阻拦了要去相劝的下人，默默坐到一旁。
许久，李氏才冷静下来，她抱着念佟起身，一旁奶娘生怕侧福晋连着孩子一起摔了，就要上前搀扶，但李氏居然稳稳地抱着孩子坐下了。
毓溪看在眼里，她一直都相信，不论李氏自身人品如何，对于孩子，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
“额娘不哭……”
“好。”
见这母女俩互相抹泪，毓溪开口道：“总不能一直瞒着她，而我以为她还，不懂何为生死，没想到一，念佟就明白了。她急着想来见你，我便立时将她送来，到底是母女连心。”
李氏欠身，恭敬地：“多谢福晋。”
毓溪道：“趁着胤禛不在家，你好好养身子，虽然刚没了弘昐，就对你这样的话十分残忍，可我觉着大家彼此都实在些，往后日子才有盼头。”
李氏也不客气，点头道：“福晋的意思，妾身明白。”
毓溪道：“保重身子，弘昐走了，可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此刻有丫鬟端来热水，李氏心翼翼地为念佟擦洗，待她自己也洗过脸，毓溪才道：“原本将念佟给你送回来，或多或少能解你的痛苦，可念佟是念佟，弘昐是弘昐，对于闺女而言，养在我身边是她将来选夫婿当家的立身之本，这你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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