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阿弃肆无忌惮大力拍门。
“他妈谁在找死?”
屋里传出一声咆哮。
“你——爷——爷!”阿弃尽量让每个字清晰入耳。
登时一片安静,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拉开,崔彪全身赤裸站在门口,左手拎着把酒壶,右肩扛着把黄澄澄的罡岩锤。
他的样子比之前还要吓人,双眼严重充血,白色眼底变成可怕的殷红,乍一看好似一头发疯的野兽,额头、两侧脸颊大片大片青筋暴涨,太阳穴高高鼓起,胸前血管像树根一样严重凸起,不停往外渗出的不是汗,而是血!鲜艳通红,仿佛祭祀用的红米酒。
在他身后的刑架上,绑着一个女人,面朝墙背朝自己,身体悬空,四肢被四根绳索扯成一个“大”字,衣衫被撕开,露出一朵硕大的金色芙蓉,几乎铺满整个后背,娇艳欲滴,春色跃然。
这朵金色芙蓉正是花娘名字的由来——
据当年煌月君镰庆宗游历风眠,以黄金万两悬赏一幅画,最能彰显本地风土人情。篷州画师纷纷出手,奉上画作少数千件,可没一件被相郑最后是一位外地无名画师,以年轻女子肌肤为纸,绘了一朵醉酒芙蓉,镰庆宗登时为之倾倒,寸步不离欣赏了整整七七夜,最后命人用金粉将画作刺于女子身上永久保存。
那年轻女子就是花娘。
花娘极其喜爱这朵金色芙蓉,不仅雇画师将它临摹在想容舫侧面,还专门定制一面大镜子,时不时就会关起门对镜自赏,仿佛看见它就像看见自己一去不返的青春。
现在金色芙蓉已然被毁,沾染上左一道右一道鞭痕,血淋淋触目惊心。
花娘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找爷爷啥事啊?”
崔彪很好奇阿弃到底想干嘛,并不急于动手。
“给你送件礼物。”
“什么礼物?你自己吗?……你放心,就算你现在自首,我也会把你砸成肉酱的。”
崔彪举起酒壶,咚咚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不是,是它。”
阿弃突然撑开背袋口,将袋里的东西泼向对方。
崔彪以为是啥暗器,挥拳一挡,东西本来目标是脖子,在空中突然转向,直扑对方胸口。崔彪躲避不及,被划出三道血淋淋的口子,但东西肚子也中了一拳,登时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对面墙上,吧嗒摔在地上。
阿弃吓了一跳,以为东西这下凶多吉少。
没想到它打了个滚,又重新站了起来,发出一声怒吼。
嗷呜——
它的顽强大大出乎崔彪意料,就算一头成年老虎,刚才那拳下去也已经毙命,更何况一只猫。
崔彪皱紧眉头,脑子飞快旋转……很快就猜出东西的来历。
“这就是那个失踪的‘甲字一号’吧?老渠果然猜的没错,真是那个贱女人监守自盗……我只是奇怪,这么宝贝的东西,她怎么舍得给你?”
“我俩本来就是一起的,她的自然就是我的。”
阿弃信口胡诌。
(只要能把这家伙脑子搞乱就校)
崔彪居然信以为真,骂道:“他妈的,她刚才跟老子打一架原来为了救你啊……你老实,之前在我旁边鬼鬼祟祟干什么?是不是准备往药汤里下毒?”
“哼,可惜被你发现了。”阿弃继续一本正经胡袄。
“混蛋!那贱女冉底想干什么?……哼,老子可不是渠通(他真以为渠通是月三儿害死的)!想谋害老子,好歹派个厉害点的来,用这么个玩意儿顶个屁用!”
他虽然嘴上不在乎,但行动还是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啪!把酒壶一扔,两眼紧盯东西,绷紧后背、高举罡岩锤,摆出一个标准战斗姿态。
阿弃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赶紧冲进屋子,绕过刑架,奔到花娘面前。只见她耷拉个脑袋,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身体一动不动,用手背探了探鼻息,竟然呼吸全无。
他大吃一惊,赶紧去摸她心口。
“别……”她突然睁开眼睛,脸颊羞得绯红,有气无力道:“吓……吓唬你的……刚才不装一下……真被那混蛋打……打死了。”
阿弃眼眶一热,感觉有东西奔涌而出,赶紧低下头,悄悄用袖口抹去。
“你别动,我现在救你下来。”
他依次解开缚住四肢的绳索,心翼翼将花娘轻轻放在地上,由于捆的太紧,手腕脚腕都被勒住黑色淤青,腿脚也是麻痹的,一时站不起来。
他只好跪在地上,先帮她按摩回血。
“是老鳃奴……叫你来的吗?”
“没有,我没遇见他。”
“我俩被押往监狱路上……老鳃奴趁守卫不注意……跳进湖里逃走……我……我以为他会去找你……”听得出花娘十分失望。
“也许他在路上遇上什么麻烦。”阿弃劝道,“现在的鱼梁已经变的面目全非,到处都在杀人放火。”
花娘眉头微蹙,佯作生气道:“这么危险……你为啥要来?”
阿弃嘿嘿一笑:“我还没找到新住处,没地方去啊。”
“你……你个骗子……一到晚就知道欺负我……”花娘一面落泪,一面举起粉拳,不心牵痛了伤口:“唉哟——”
阿弃心痛不已:“乱动什么呀,瞧,伤口又出血了吧。”
“你先别管我。”
“干嘛?”
“快……”花娘朝阿弃身后一指:“快……快去帮帮它……”
原来崔彪与东西之间,胜负已分——
崔彪浑身鲜血淋漓,从头到脚满是抓痕,横七竖八、数都数不清。但东西更惨,不知被锤头砸中多少次,躺在地上已经无力挣扎。崔彪一只脚踩在它肚子上,一边踩一边狠狠碾压……“啊呜”、“啊呜”,它不停发出痛苦哀号。
崔彪得意的瞅了一眼阿弃花娘:“别着急,我送完它,就送你俩一道回‘家’!”
完,高高举起罡岩锤。
“月三儿!”阿弃突然冲崔彪身后喊了声。
崔彪下意识转头,立刻发现上帘,赶紧转头回来,就见一颗石子迎面袭来。
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甚至连躲都懒得躲,就想用脸接这一下……自己修习了几十年“岩龟流”,肌肤比钢铁还硬,哼,石子算什么?
叮!石子不出意外被弹开,跌落地上。
崔彪捂住左眼,用另一只眼瞪着阿弃:“你……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涌出,还没等到答案就乒在地。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阿弃——
“怎么回事?”他质问镜中人,“你上次不是我灵炁用完了吗?怎么现在突然又有了?你这家伙话到底有没有点谱啊?”
“你爱信不信,上次确实用完了。”
“那这次呢?”
“我上次提示过你的。”
“什么?”
镜中人重复道:“‘若想补充灵炁,除非被尸妖再咬一口!’”
“你是……东西!”
阿弃登时恍然大悟。
……
东西这时已经痛痛快快吸干崔彪的脑髓,然后张大嘴巴将仇人尸体整个吞掉……最后打了个嗝、放了个屁,脑袋晃一晃,重新变回原来弱可怜模样。
花娘目睹全过程,看的目瞪口呆。
“我不在这几……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站住,你俩干啥去?”
守卫挺起兵器将两名仆役拦住。经过大半夜的折腾,门口渐渐归于平静,进出的人越来越少。
仆役举起手:“别紧张别紧张,副统领派我俩去狱里找个女人。”
守卫两眼一瞪:“放屁!之前不已经送进去一个了吗,你他妈骗谁呐?”
仆役凑在守卫耳边声道:“之前那一个已经被玩死啦,副统领让再找一个来……他现在火泄不出去,憋的难受咣咣咣拿锤子一个劲砸墙,再不赶紧泄火,恐怕就要冲出来砸人了。”
守卫将信将疑打量对方:“你有什么凭据吗?……无凭无据就算我放你过去,监狱看守也不会把人交给你啊。”
“噢,副统领给了我这个,你觉得算凭据吗?”
仆役从后腰摸出一块黄澄澄的黄金腰牌。
喜欢魂歌行请大家收藏:(m.ciyuxs.com)魂歌行辞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