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寻线索
月光漏过照壁的缝隙时，林跳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妖邪的腥气裹着腐叶味涌过来，她数了数，左边三团青雾正贴着地面爬，右边两棵老槐树上各挂着条白影——那影子没有脚，裤管空荡荡晃着，像被风掀起的破布帘。
\"张大哥的腰牌...\"苏媚娘突然哑着嗓子开口，她发间的珠钗被妖风吹得乱响，\"他上个月还，等案子结了要去城西买酱肘子，要让咱们尝尝他攒了三个月俸银的手艺。\"
林跳摸了摸腰间冰凉的腰牌，喉结动了动。
张铁锅的血还沾在牌面，在月光下凝成暗红的瘤子，像颗不怀好意的痣。
她想起三日前在城隍庙，这汉子蹲在台阶上啃馒头，见她过来立刻把最后半块塞给她：\"跳姑娘瘦得跟片儿脆黄瓜似的，多吃点才有力气骂无赖祖宗。\"
\"祖宗，崔大娘那晚的'月照狐衔玉，铃响破阴局'...\"林跳突然攥紧袖中铜铃，\"你是不是跟这照壁上的白狐有关？\"
霍无赖的鬼火在她肩头晃了晃，虚虚的手指点零照壁：\"那老酒鬼上次喝多了，我霍家老宅的影壁砖纹能拼出玄机——可老子活了百八十年，就记得当年翻墙偷酒时撞碎过半块砖。\"他话音未落，左边青雾突然暴涨，裹着半张腐烂的人脸扑过来，獠牙擦着林跳耳尖划过，在墙上刮出刺啦声响。
\"靠！\"林跳被激得跳起来，手忙脚乱摇响铜铃。\"叮铃铃——\"脆响混着破锣似的嗡鸣炸开来，那青雾竟像被烫着的鼻涕虫，\"滋啦\"缩成团往后滚。
陆九霄的剑\"唰\"地出鞘，剑气扫过之处，槐树上的白影发出尖啸，指甲缝里渗出血珠：\"这铃铛...是当年霍家镇宅铃？\"
\"你祖宗我当年嫌它吵，拿它砸过偷酒的野猫！\"霍无赖的鬼火突然亮得刺眼，\"跳你使狠劲摇！
这铃是用昆仑山冰蚕骨铸的，声波能震散阴邪——当年我师父追着要打断我腿，就是因为我把这铃当拨浪鼓逗隔壁丫头玩！\"
林跳咬着牙猛晃铃铛，铜铃在掌心震得发麻，倒像握着个发了疯的麻雀。
青雾团被震得东倒西歪，白影们捂着耳朵往树后缩，连地面都跟着嗡嗡颤动。
苏媚娘趁机甩出三根银针，针尾系着的红绳在月光下划出金线，扎中了最前头那团青雾的\"七寸\"——青雾里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当场散成几缕黑烟。
\"这波我赢了！\"林跳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突然被霍无赖的鬼火拽着往照壁方向跑，\"祖宗我记起来了！
当年我那倔老头师父总念叨，影壁砖纹凑成狐衔玉时，得往狐眼位置找——你看那白狐的眼珠子，是不是嵌着块青砖？\"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白狐仰着的脑袋上，两颗眼珠位置果然各有块青砖，比周围颜色深些，砖缝里还塞着半截褪色的红绳。
陆九霄用剑鞘敲了敲左边狐眼，\"咚\"的闷响；敲右边时，\"咔\"地发出空响。
\"有暗格！\"苏媚娘抄起块碎砖就砸，青砖应声而裂，露出个巴掌大的窟窿。
林跳伸手进去掏，指尖触到片粗糙的石片，拿出来时，石片上的青苔簌簌往下掉——竟是块半腐的石板，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戊申年秋，狐衔半玉藏于枯井，井栏有九道刻痕，启之可得破咒钥。\"
\"枯井？
九道刻痕？\"陆九霄皱眉，\"咱们来的路上倒是有口老井，井栏上全是划痕，我还以为是打水时绳子磨的。\"
\"那准是了！\"霍无赖的鬼火绕着石板转圈圈，\"我师父当年总'井通阴阳'，那口井不定连着地脉——跳，你把张铁锅的腰牌贴上去试试！\"
林跳依言把腰牌按在石板刻痕处，金属与石面相碰，发出清越的\"嗡\"鸣。
腰牌上的血珠突然渗进石缝，像活了似的沿着刻痕游走，最后在\"破咒钥\"三个字上凝成红点。
\"要成了？\"苏媚娘眼睛发亮，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众人踉跄着扶住照壁，就听\"咔嚓\"一声，脚边青砖裂开道缝隙，黑黢黢的洞口里涌出大团黑雾。
黑雾翻涌着凝成实体——那是只足有两人高的妖邪，浑身裹着腐烂的铠甲，半张脸烂成白骨，另半张却还留着鲜活的皮肉，正咧开嘴露出染血的尖牙。
\"是...是镇北将军墓里的守墓将！\"霍无赖的鬼火猛地暗了暗，\"当年我偷他酒坛时，他还没烂成这样——跳，快摇铃！
陆九霄你护着苏媚娘！\"
林跳攥紧铜铃正要再摇，那守墓将已挥起锈迹斑斑的战刀劈来。
刀锋带起的风刮得她脸颊生疼，耳旁只听见陆九霄的剑鸣、苏媚娘的银针破空声，还有霍无赖扯着嗓子喊：\"祖宗我错了！
当年不该偷他酒！
跳你撑住啊——\"
战刀擦着她发顶劈进照壁，碎石飞溅中，林跳看见守墓将腰间挂着半块玉，和照壁上白狐衔的那半块，刚好能拼成完整的一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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