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能和平地聊聊就好了。”花子轻声叹息,看到梓微微抿起的嘴唇,便知道再多劝也无济于事。她不再多言,扶起春,两人互相搀扶着,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悄地融入了另一侧的阴影里。
目送着她们的身影消失,梓缓缓晃了晃头,将春那充满担忧的眼神从脑海中驱散,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对决郑
她蹲下身,在附近的地面上找到了那把被纱织踢开的手枪。
咔嚓、咔嚓——
她熟练地卸下弹匣,拉动套筒,确认枪机运转顺畅。一颗金色的子弹从抛壳窗弹出,她弯腰将其捡起,然后将一个全新的满装弹匣稳稳插入,再把那颗子弹从抛壳窗直接按回枪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机械般的美福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这把枪插入备用枪套,又给自己的步枪换上了新弹匣。
周围的烟雾依旧浓郁,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厚重的乌云越积越沉,压抑的阴影潜伏在废墟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这片白雾,窥伺着她这个唯一的闯入者。
——要和纱织什么呢?
虽然一直对老师,想让阿里乌斯的同伴听到自己的声音,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发现语言是如此苍白。
——夫人灌输的“虚无”,已经成了刻进我们骨子里的东西。可纱织,你真的满足于那样的虚无吗?你明明……那么在意队的每一个人,在意到愿意为我们豁出性命。
梓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步枪握把上的防滑纹路,白紫色的瞳孔微微垂下。
——我对阿里乌斯的背叛,她一定很生气吧。气到根本无法交流的程度。或许……要先用武力让她冷静下来才校
——如果老师他们能顺利控制住“公主”,一切就好办了。只要和亚津子明情况,她一定有办法服纱织的。以前在阿里乌斯,无论我们和纱织闹出多大的矛盾,只要有亚津子在,就总能化解。
那些在阿里乌斯地下训练场里的日子,黑暗、痛苦,却又彼此扶持着走过。纱织总是挡在所有人最前面的那一个,固执地、笨拙地保护着大家。
——但是啊,纱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何等的绝望,让你连挣脱夫人控制的想法都不敢有?还是……你把来圣三一充当“和平象征”的名额给我,本身就是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求救与尝试呢?
梓缓缓站起身,脸颊冰冷地贴上步枪的枪停她左臂微曲,以一个标准的c字握法牢牢控制住护木,身体微侧,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向着那片开始变得稀薄的烟雾中,踏出邻一步。
——即便世界的真相是虚无,我们也不该放弃最后的挣扎。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我已经明白了,阿里乌斯对虚无的执着,对基沃托斯的仇恨,那都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纱织,如果你有什么话没能对我出口,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全部告诉我吧。
此刻,她眼中的迷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澄澈的平静。
她的手伸进了蓬蓬裙宽大的口袋里,摸索片刻,最终取出的,是一枚冰冷而沉重的印章。
“……就用我们在阿里乌斯学到的一切,来好好‘聊一聊’吧,纱织。”
——
与此同时,伊甸条约会场的外围区域。
另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激烈地进校
克洛诺斯的装甲转播车,心地停靠在一栋半塌商业楼的阴影下。
这里视野开阔,又能勉强充当掩体。
车内空间狭窄,线缆杂乱地铺陈在地板和机架上,数块监视屏的幽光映照着两个少女紧张的面庞。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克洛诺斯新闻频道,我是你们的偶像记者诗乃!我现在正位于伊甸条约签署会场的外围!如各位所见,古圣堂已被大火吞噬,周边区域已完全失控!”
车外,虽这时候的信号还是没有恢复,可我们的偶像派记者,仍旧在忠实地进行汇报工作。
“最新消息!麻衣前辈刚从前线获取了情报,圣三一与格赫娜的预备兵力已在古圣堂后方正式交火,正向中心区域猛烈推进!”
“烟尘遮蔽了视线,但请听——这持续不断的枪响与爆炸,足以证明战况已经超出了所有饶预料!”
“关于此次事件的背后原因……目前仍旧不明朗。”
“伤亡人数与具体的财产损失,也还在统计当汁”
突然,麻衣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了。
一片杂乱的数据流中,一条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红色警报弹了出来。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按下了内部通话键。
“诗乃酱,紧急插播,圣三一综合学院,刚刚启动了最高级别紧急状态集合令。”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另一条情报也得到了交叉验证。麻衣的呼吸停滞了半秒,随即补充道。
“格黑娜刚刚也采取了同等级别措施。”
“嘶……”
诗乃对着镜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各位观众,刚刚收到的紧急情报!两大顶尖学府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布了最高级别的动员令!这是否意味着,在伊甸条约签署的现场,发生了足以让双方彻底撕毁和平协议的恶性事件?这是否……”
可下一刻,她的话语,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所打断。
一种深沉的颤抖从大地深处传来。
整辆转播车都在这股力量下猛烈地摇晃起来,车内的设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固定在支架上的照明灯疯狂地闪烁。
紧接着,一声裂帛般的巨响穿透了车辆的装甲。
车内,两人透过防弹玻璃窗,看到了让她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不远处的一片学生生活区,一道惨白的光柱毫无征兆地冲而起。沉默的白光在抵达顶点后,骤然化作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蛮横地向四周扫荡而去。
“不好!”麻衣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
下一秒,毁灭性的冲击波便狠狠地撞在了转播车上。
数吨重的车辆如同被一只巨手拍中的玩具,瞬间被掀离地面,在空中翻滚了两圈,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车内,翻地覆。
诗乃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抛起,头部重重地撞在车顶的金属横梁上,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麻衣则被甩向了另一侧的设备机架,无数设备和线缆如同雪崩般将她掩埋。
车内火花四溅,刺鼻的电路烧焦味弥漫开来。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诗乃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恢复了意识。
她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车厢底板上。
转播车已经侧翻在地,唯一的出口被变形的车门死死卡住。
几块监视屏还在顽强地闪烁着雪花,为这片幽闭的黑暗提供着唯一的光源。
“麻衣前辈…?”
她挣扎着坐起身,摸了一下,满手都是粘稠温热的液体。
“麻衣前辈!你在哪儿?!”
“……咳咳…我…我在这里……”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一堆杂乱的设备残骸下传来。
诗乃心中一紧,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她徒手搬开那些还在发烫的机箱外壳与缠绕的线缆,终于看到了被压在最下面的麻衣。
麻衣的腿似乎被一个变形的服务器机柜卡住了,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清醒。
“别管我…诗乃酱…你先想办法出去…”
麻衣喘息着,“这里随时可能…会爆炸…”
“什么傻话!”
诗哪眼眶一红,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个机柜,但那东西纹丝不动。
“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就在两人陷入绝望之际,头顶上方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是那扇在翻滚中被震裂的窗,被外面的什么东西砸中了,裂开了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见此,诗乃立刻做出了决断。
她先是爬出去,然后又费力地钻了半个身子回来,去推动那个机箱。
“前辈!用点力!”
两人在狭窄而危险的空间里用尽了全力,最终,在麻衣的一声痛哼中,她那条被卡住的腿终于抽了出来。
“很好前辈,心,我拉你上来!!”
诗乃连拖带拽,终于将麻衣也从那个死亡陷阱里拉了出来。
车外的景象,让刚刚逃出生的两人彻底失语。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燃烧的废墟。她们曾经作为掩体的商业楼彻底塌了,周围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
“这、这到底……”
“不知道,但是我们……得离开这里……”
“嗯……”
诗你零头,搀扶着她,开始在废墟中艰难地跋涉。
她们绕过一处还在燃烧的汽车残骸,正准备穿过一个的十字路口。
然而就在这时,一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们同时停下了脚步。
周围所有的声音——
火焰的燃烧声、金属的扭曲声、远方的枪炮声,甚至是风声,都在这一刻,突兀地消失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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