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就是开了窗,当然,以屋中的情形,马冲昊做这件事本身就古怪的很。
窗子开了,冷风灌入,施坪敖看到外面的景色,觉得有点古怪,按最好的位置都是临河临江的,以马冲昊和陆全友这等身份,自然会讲究这等事,可这位置明显是次一等的,入眼是店铺街道,喧闹声都传进来了。
“陆大人你知道这个地方吗？这就是清江大市,现在这大市一间店面,年租至少百两,而且有价无市,这一处大市每年光租金就有三万不止,眼见着还要涨起来,你知道这大市周围的饭庄酒楼赌坊青楼每能赚多少吗？这清江浦的富贵人家,运河上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把银子洒进来,这一年又是几万两？”马冲昊指指点点,得颇为豪气。
那狼山副将陆全友的眼睛也眯起来,清江浦果然是个聚宝盆,这两处一年的进项只怕不会少于二十万两,而且还是坐地收钱,陆副将自然想在清江浦生发,他在这边也有自己的铺面,却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大的生意,也不知是谁家的,听着就让人眼馋,可莫名其的这个作甚。
“陆大人,你知道不知道,在徐州也有这么一块地方,河南、山东两省、还有凤阳府淮安府的客商都汇聚在那里,虽没这边的金山银海,可也是个招财进宝的宝地,这又是多少两银子的进项。”
“马大人,这个”看这马冲昊自顾自得兴起,陆全友愈发的糊涂,忍不住出声打断,他身后的施坪敖又是皱眉,却若有所思。
马冲昊根本没有理会陆全友,只在那里道：“大人一定喝过那汉井名酒,这酒南海北的卖,听都被贩越塞外口外了,一斤酒就是一两银啊,盐上的生意就更不用在下来,陆兄想必知道里面的勾当,知道到底能有多少银钱出来,这些还不算完,还有良田万顷,啧啧,这是多少银钱。”
陆副将皱眉回头,施坪敖上前几步,还没等他话,就听到马冲昊总结一般的道：“如果这些生意产业的主人意图谋反,未发动之前被你我拿获了,这又是多大的功劳,到时候加官进爵不,抄家的分润就可以十代富贵不愁啊,陆兄,你想要吗？”
镇压反逆,这是第一等的军功,而刚才描述的清江浦和徐州,又是烧酒又是私盐,方方面面了这么多,真是泼一般的钱财,本来听得糊涂,一听询问自己想要不想要,登时一震,下意识的道：“怎么会不想要”
完之后,陆副将也反应了过来,盯着马冲昊冷冷道：“马大人,了这么多,你的都是那赵进的产业吧？
“正是”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陆副将冷笑一声,直接站了起来,讥刺的道：“马大人,胃口大了心噎着,那是个大虫,虎皮是好东西,可你也要看多少人被老虎吃了,本将吃过大亏,胆子,就不陪马大人喝茶了,李和那营头的事情,我这边有一份心意,马大人若赏脸就收下。”
陆全友转身要走,马冲昊却关上了窗,没什么火气的道：“陆兄,弟这边在徐州也折了十几个人,只不过外面不知道而已,陆兄当弟不知道赵进是个大虫吗？弟清楚的很,弟这般自陈短处,陆兄就不能耐心听下去吗？
这边已经把称呼得很亲切,又了自家的短处,陆全友听到这个,脚步的确慢了下,看看门边的施坪敖,施坪敖低声了句“且听无妨”,陆副将又是冷哼了一声,转身沉声道：“马大人,你我年纪都不了,底下好处多了,咱们能吃眼前的就不错,也是荣华富贵,何苦啃硬骨头,崩牙还好,何苦要噎死呢？”
“陆兄,赵进手里徒众几千,都是虎狼之士,这个不必我,而且这赵进背后有一帮奸猾胥吏出谋划策,当真滑不留手,他杀人灭门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可却没办法用王法拿住他,官面上也奈何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横行无忌。”
这些事陆全友当然知道,回应也只是冷哼,马冲昊却不在意,只在那里继续道：“这赵进不留把柄,王法拿不住,固然是他狡猾,可也有一点,明这赵进心有顾忌,也怕真被坐实了谋反谋逆的大罪过,到时候官军大集会剿,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他下面那些徒党更是如此,杀人放火做也就做了,可要是造反呢？徐州一地,怎么和整个大明抗衡,一这造反谋逆,先前死心塌地的徒党,只怕立刻烟消云散。”
“怎么讲？”陆副将听出了些门道,连带着施坪敖都向前走了几步。
“赵进做这么多,就是不想让人他造反,不想落下谋逆的罪过,暗地里杀官他敢,明面上他不敢,只要一这么做,那什么赵字营立刻就会崩散,乡野恶徒,一起发财还好,造反谁有这个胆子？”
想想赵进的行径,俘虏了狼山的兵马,还要讨价还价把人送回来,虽勒索了一笔赎金,狼山自家的确不敢声张,细想起来,那赵进也在控制事态,陆副将缓缓点头,这马冲昊看得的确透彻,这么一讲,赵进也不是个无法无的大虫,还有法子对付。
“陆兄,若有精骑千余,直入徐州腹地,赵进就算有齐之能,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吃下这一股,到时这千余精骑护送官差宣扬这赵进谋逆大罪,宣扬从犯不论,他的死党徒众还敢顽抗吗？”
陆全友搓着下巴沉思起来,施坪敖咳嗽了声,看到陆副将点头,他这里才开口道：“马大人高见,千余精骑,足可以横行南直各处,就算灭杀那赵字营也不难,以这个威慑让那赵进不敢暗地妄动,然后当众宣布他的谋反大罪,看到这千余精骑,赵家徒众已经心寒,再听到这谋逆大罪,想想后果,必然星散无踪,到时不需大动刀兵,就可以拿了那赵进大贼,这法子当真高。”
听到自家智囊的法,再一想这前因后果,陆全友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看着马冲昊也多了些笑意,开口道：“马兄弟,你这个法子不错,可千余精骑怎么凑得出来,老哥手里拿得出手的还不到五百,这个”
既然法子可行,那么就要讨论细节了,到这个时候再想想马冲昊一开始描述的金山银海,由不得不心动,实在太诱人了。
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笑了笑,边边竖起手指数道：“陆兄这一股,弟这一股,徐州周参将那一股,南京再凑出一股来,凤阳或许有一股,千余精锐很容易凑出来了。”
周参将那边不必,南京锦衣卫自己手里也有能拿得出的马队,而南京那些开国靖难传下来的老底子勋贵,还要轮流担着南京守备这要紧差事,手里家兵家将的都有些,魏国公徐家号称八百家将,更是撩,至于凤阳地方,那就是中都镇守太监的人马了。
“这么多人？”狼山副将陆全友的眉头皱起,南直隶地面上这些力量他自然清楚,马冲昊这么一,他已经知道谁家了。
看到陆全友的神情,马冲昊笑了笑,悠然道：“泼一般的富贵,陆兄以为咱们兄弟能自己吞了？人多一点,事前事后也方便一点,咱们兄弟虽算是不错,可在这南直隶地面上,比咱们大的还多,那么大的富贵,能分一注已经几辈子吃用不尽了。”
陆副将缓缓点头,赵进相关的东西太多了,全吞下来就是招祸,能分到就已经很了不得。
“陆兄,得亏是在南直地方,若在京师那边,这赵进早就被大佬们吞的骨头不剩,哪里还会轮得到咱们兄弟,这是运气啊”
狼山副将陆全友嘿嘿笑了几声,在那里沉吟片刻,和身后的施坪敖耳语交谈,马冲昊得口于舌燥,这时也不急了,坐在那里喝茶等待。
“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不急,要慢慢查,仔细查,把一桩桩事坐实了,到时候直捣黄龙,把罪过当众出,让他躲无可躲,连他的徒党都觉得没有狡辩顶撞余地,一击必杀”马冲昊的声音转冷,一字一句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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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全友缓缓摇头,抿了口茶水道：“马大人,你来南直隶还真是屈才了,只有京师那等地方,才会让你大展宏图啊”
听到这话,马冲昊长吐一口气,只是笑着回答：“个人本领是道,归根结底还要看大势,那赵进凶顽,可大势是大明的,所以必定败亡,弟本领有一点,可郑家的势头已经过了”
南京城内处处都是宝地,只要勤心勤力,就算挑个挑子都能做出个一家温饱,这应府江南一处,士绅百姓都喜欢在城内经营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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