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六年的冬,益州的空飘着细碎的雪花,皇帝熊章站在成都行宫的回廊下,望着庭院中几株凌寒绽放的红梅,心中正在规划着接下来对西南夷地区的巡视路线。
自从离开襄郢,他已经在外巡狩近一年,走过了大半个楚国疆域,这次深入益州,他想要亲自了解这个多民族聚居之地的真实情况。
“陛下,襄郢八百里加急!”,就在这时,内侍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熊章闻言,猛地看向那名内侍手中的急报,之后一把接过那份用火漆密封的急报,拆开一看,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居然是自己的母亲,楚国的太后病情加重了。
七十多岁的太后,年纪大了,体质就开始下滑,自从去年冬感染风寒后,身体就一直时好时坏。
熊章离京前,太后的病情还算稳定,没想到如今竟突然恶化。
“即刻准备回京!”熊章毫不犹豫地下令。
此刻什么巡视计划,什么西南夷事务,在母亲的病情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
皇帝熊章的车驾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襄郢,原本需要两个月的路程,硬是在一个半月内走完了。
当风尘仆仆的皇帝踏入太后居住的长乐宫时,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凝重的面孔。
“陛下!”,前医学院院长、现已白发苍苍的医修恭敬的低声道:“太后年事已高,五脏衰竭,药石...恐怕已经无力回了。”
听到医修的话,熊章的心沉了下去。
他快步走进内室,看到了在一旁服侍的皇后嬴蓁,夫妻二人相视一眼,而后熊章将目光看向依旧卧在榻上的母亲。
不过半年未见,太后竟已消瘦得脱了形,唯有那双眼睛,依然保持着往日的清明。
“是我的章儿回来了”,太后看到熊章的身形,立刻微笑着伸出手,声音虚弱却平静。
熊章跪在榻前,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儿臣不孝,未能侍奉在母后身边。”
太后拍了拍熊章的手,轻轻摇头道:“皇帝巡视下,是国之大事,何来不孝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熊章日夜守在母亲身边。
太后虽然病体沉重,但精神却异常豁达,熊章见状只得将悲痛藏在心里,面露轻快之色。
一日,太后突然让宫人扶她坐起,看着对熊章道:
“章儿,为娘这一生,遇到了三个好男人。”
太后的目光此刻好似能穿透重重的宫墙,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时光,道:“第一个是我的父亲勾践,他不仅给了我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更为我找了一个顶好的夫君。”
熊章知道,母亲是越王勾践的长女,当年越国为结好楚国,将越女嫁给当时的楚王,也就是后来的楚昭王。
“第二个男人,就是你的父王昭王。”太后的眼中泛起温柔的光芒,继续道:“我十五岁远嫁楚国,举目无亲,是你父王,在异国他乡给了我极大的恩宠和护持,从未让我受过半点委屈。”
熊章对于母后的这话,十分认同。
他记得,父王在世时,与母后确实相敬如宾,感情甚笃,那时的母亲虽无王后之名,但却有王后之实,后宫诸夫人,也始终最尊重母后的地位。
“而这第三个男人”,到这里,太后的目光回到熊章身上,满是慈爱,道:“就是我的儿子,你不仅孝顺体贴,更是成为了开辟地的皇帝,给了为娘自古以来最荣耀的太后称谓。”
太后的手轻轻抚过熊章的脸庞道:“我这一生,从越国公主到楚国夫人,再到皇太后,享尽了人世间的荣华,也得到了真挚的亲情,如今回想,没有半点遗憾。”
听着母亲如此豁达的话,熊章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贵为子,掌控着万里江山,却无法挽留母亲渐逝的生命。
从统六年冬到统七年春,熊章几乎放下了所有政务,专心陪伴母亲。
太子熊恒携太子良娣和其他皇孙们也都每日进宫请安,长乐宫中时常传出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为这最后的时光增添了几分温暖。
太后虽然身体日渐衰弱,但神志始终清醒,她时常拉着孙儿们的手,给他们讲越地的风土人情,讲她年轻时在楚国的趣事。
“我儿乃是千古一帝,为君之道,为娘没有什么好嘱咐的,只是你功业太大,但切不可生出娇纵奢靡之心,教导儿女也要多谢耐心,他们的资质或许不如你,但终究都是你的血脉”,太后拉着熊章的手道。
熊恒听到太后的这番话,没有半点的不耐,反而都认真的记在心里,道:“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这或许是自己母亲对自己最后的教导了。
三月初,太后的病情急转直下。
那个夜晚,长乐宫灯火通明,皇室成员全部守在太后榻前,太后依次看过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熊章身上,微微一笑,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统七年三月十五,楚国皇太后越女薨逝,享年七十五岁。
太后的薨逝让整个楚国陷入悲痛之郑
熊章下令罢朝十日,全国举哀。
按照礼制,皇太后的丧事应该极尽隆重,耗费巨万,但其母亲生前就要求,丧事当从简,并告诫熊章,楚国虽富,然民力可贵,毋劳民伤财,毋兴师动众。
皇室带孝十二日,官员服丧七日,百姓服丧三日即可。生荣死哀,皆在人心,不在形式。
回想着自己母后的话,熊章泪流满面。
他最后还是遵照了太后遗愿,简化了丧礼程序,没有大兴土木修建陵寝,而是将太后与父王合葬,仅在原有陵墓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
太后的节俭和体恤民情,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赞誉。
百姓们自发地在门前悬挂白幡,市场停业三日,以表达对这位贤德太后的哀悼。
皇太后的薨逝给统七年蒙上了一层阴影,而接下来的朝堂变动,更让这一年显得不同寻常。
七月,年近七旬的总理大臣弥生在家中不慎摔倒,虽经太医全力救治,但健康状况急转直下,这位辅佐熊章近三十年的老臣,不得不向皇帝上表请辞。
熊章亲自到弥生府上探望,看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老臣,心中百感交集。
弥生是熊章在继位之初通过招学令招揽的人才,这些年来,无论是推行新政还是对外征战,弥生都给了他最大的支持和帮助。
“陛下,”弥生挣扎着想要起身,“老臣...恐怕不能再为陛下分忧了。”
熊章按住他:“爱卿好好养病,朝中事务不必挂心。”
熊章没有立即批准弥生的请辞,而是让太子每日将重要奏章送到弥生府上,以示对老臣的尊重。
然而,一个月后,弥生的病情再度恶化,已经无法处理任何政务,熊章这才不得不批准了他的告老请求,并加封太师衔,赏赐千金,让他在家中安心养病。
谁料,弥生的请辞仿佛开启了一个时代落幕的序幕。
九月,代理总理大臣职务的端木赐也上表请求致仕。
端木赐与弥生年纪相仿,近年来也一直疾病缠身,熊章再三挽留,但端木赐去意已决,三次上表请辞。
“陛下,”端木赐在最后一次面圣时坦言:“老臣年迈,精力不济,恐误国事。朝中才俊辈出,是时候让位于年轻人了。”
熊章见端木赐确实年老体衰,终于批准了他的请求,同样加封太傅衔,厚赐归养。
就在朝野尚未从两位重臣请辞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时,十二月,理政殿中资历最老的樊须也递上了请辞表章。
樊须是农业专家,曾主持过多项水利工程,为楚国的农业发展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年过七旬,他也感到力不从心。
熊章挽留无果,只得批准樊须致仕,加封太子太保,以示荣宠。
弥生、端木赐、樊须三位老臣的请辞,标志着楚国朝堂格局的重大变化。
理政殿七位大臣一下子减少了三位,剩下的四人分别是卜子夏、昭信、公孙朝和沈明。
经过慎重考虑,熊章提拔大理寺卿黄永入理政殿,将大臣人数定为五人,削减了两人。
新的理政殿班子如下:
总理大臣:卜子夏,六十二岁,熊章的门生心腹,以精通律法和行政着称,分管吏部;
理政大臣:昭信,六十岁,熊章的潜邸旧臣,擅长财政和经济,分管工商部、外交部;
理政大臣:公孙朝,五十八岁,同样是潜邸旧臣,分管宗室、教育部、兵部;
理政大臣:沈明,六十三岁,以刚正不阿、精明干练闻名,分管刑部和工部;
理政大臣:黄永,五十七岁,分管户部。
这个新的领导班子有一个显着的特点,那就是所有成员都是熊章一手提拔的亲信,卜子夏是子门生,黄永、昭信、公孙朝更是早在熊章还是太子时就追随他的旧臣。
朝中不少官员猜测,皇帝此举是要收回朝政的权力,亲自掌管朝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熊章在组建新的理政殿后,却依然让太子熊恒监国理政,只要求遇到重大事务时再向他禀报。
一时间,那些人也弄不清楚皇帝这是要受权还是放权。
统七年的除夕,楚国皇宫显得格外冷清。
这是第一个没有太后的新年,也是弥生、端木赐等老臣离开朝堂后的第一个新年。
熊章与熊恒父子二人站在宫墙上,望着远方零星升起的烟花。
“恒儿,”熊章缓缓开口,“你知道为何朕要继续让你监国吗?”
熊恒恭敬回答:“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弥生、端木赐他们告老,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熊章的目光深邃,“但新时代的开启,不应该由朕这个老人来主导,而应该由你们年轻人来开创。”
熊章转过身,看着儿子:“新的理政殿大臣,都是朕信任的能臣,但他们终究是朕这一代的人,你既要学会与他们共事,也要培养属于你自己这一代的人才。”
熊恒郑重地点零头:“儿臣明白。父皇是要儿臣在理政中树立威信,培养自己的班底。”
“不错。”熊章满意地笑了,“朕老了,终有一要将这江山完全交到你手郑在此之前,你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父子二饶对话,预示着楚国权力交接的加速。
统七年,虽然因国丧和老臣离去而蒙上阴影,但也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站在统七年的终点,回望这一年,熊章心中感慨万千。
他失去了母亲,告别了多年的老臣,他也意识到他自己也老了,也该为儿子铺平道路了。
现在开始,他学会逐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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