阊门北码头。
张四五工团伙和包国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着话。
“张大哥，这个人就是包管事儿子包国维？”
有个五短身材，黑皮瘦猴子一样，脸有些猥琐的工问张四五，未等张四五回答，他又开口了。
“你这发型不错吼，长得比我哥帅多了，是不是。”
那瘦皮黑猴子将手搭在旁边一个高些的男孩身上
“包国维！俺是王桂枝的儿子王武，这黑求子是我哥王大锤。那个闷球叫李红长，李大娘儿子，遇见陌生人就焖，熟了之后你就知道他有多贱了。”
王大锤长得和王武有些像，不过比他高大，虽被王武叫黑求子，却比他还要白上一些，看上去有些腼腆，伸手挠了挠头。
“包国维，你叫俺锤儿就行了，听你爹工资有七块钱一个月呢，俺们娘只有三块钱。”
“他爹在秦府是管事的，都干了三十来年了，咱娘就是个洗衣服的，肯定比咱娘要高啊。”
包国维还没开口，王武就抢答了，看样子是个极为活泼的话痨。
包国维有些头疼，他想来不太擅长应付与人打交道这种差事，尤其是这种“淳朴”的人，连最基本的场面客套话都不会讲。
“山，赶紧带兄弟们去找找活，价钱谈高一点。”
似乎是看出了包国维有些苦恼，张四五大手一挥对着胡山。
“啊，我还想跟包国维话呢！”
“赶紧去吧！找活要紧，再了我还没陪他叙叙旧呢。”
“好吧！对了，包国维！你刚才打的真漂亮！”
张四五的话很管用。
胡山朝包国维竖了个大拇指，便与那三个工叽叽喳喳的往码头靠船边去“钓凯子”了。
张四五四岁就开始包国维胡山在一起玩，有在听过书人三国演义时，还拉着胡山一起效仿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不过那时候谁也没当真。
曾经的他还是个动不动就被包国维打的哭鼻子的爱哭鬼，经常挨包国维的打，会哭着找老包和国维娘告状。
国维娘会训斥包国维，偶尔还要打包国维两下。老包也总是苦恼，又不好训斥包国维，只得登门找老张道歉。
不过每次包国维被娘训斥后都还会再打张四五一顿。
两年没见，包国维发现张四五的模样已经变了许多。
张四五长着一张和老张不太像的脸蛋，反而像是老张那有些漂亮的媳妇。
瓜子脸，挺鼻梁，眼睛有些，皮肤还有些白皙，然就让人有好福
脸上虽还带着些少年稚气，一举一动却给人坚毅的感觉，看上去令人觉得很值得信任。
他发育的速度也挺快，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就有了快一米七的身高，跟包国维差不多高了。
身形看起来并不瘦弱，反而很矫健的样子，那黑色短衫下露出的臂显得很有力量感，皮肤上青筋暴露，却衬托的更加白。
想来是这样的，老张是个理发师，自己的儿子想来也是有些艺术基因的，艺术家自然要白一些。
包国维和张四五来到台阶一处台阶旁边坐下。
“国维，你今怎么突然来找咱了？是我爹那出啥事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很久没有和你们再玩了，我找老张寻你们，他你在北码头做工，我就来看看。”
“起来，咱们确实有好两年没在一起玩了，胡山他还经常你变了，都不大乐意与我们话。”
张四五拿起地上的水瓶，喝了一口水，又道：
“哈！但我就知道你没变，还把哥们当兄弟，我能看得出，胡山他也高忻很。”
包国维觉得张四五挺会笼络人心的，长得蛮帅，话又好听，还有副好身手，心地也善良……不然怎么会给那工头半块钱呢。
怪不得现在已经混成了秦府下人子女一辈的老大了。
“嗨，我之前心里出零毛病，现在想开了。对了，你们在这做工一能挣多少啊。”
“我们就一个团伙，我们几个凑在一块打工接活。”
张嫂李嫂都是秦府打工的下人，穷人家关系本就少，自然连各自的儿女也要凑在一块报团取暖。
“挣多挣少，看行情吧，我们也才干两三月。因为我们年岁，只能做些工，得挑那些大工不要的活，包活要自己找，报给管事交抽成。”
“如果自己混，单干的，年纪的工给使唤一五分钱。集体直接包活挣得多点，给抽完成后，有时候一能挣二毛。”
包国维算了下。
“那你这一个月，能挣五六块钱喽？”
“哈哈，又不是干，铁牛也禁不住这样造啊，而且东西没搬好还要罚钱，还要拿钱给管事的送孝敬。拼死能挣两三块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三块，那一算下来也就一毛不到。
包国维有些沉默，之前楚泽先生大笔一挥给自己拿了二十，虽然当时也知道也不是个数目，但现在他才意识到楚泽随手拿出来的一些钱，普通人要付出多大的辛苦才能挣到。
张四五又跟包国维了一些经验：
找工的大多都是些贪图便夷人，经常给出使牛马的价钱，因此想谈个好价钱还得使些心机，磨上许久。遇到傻些得便连忽悠带骗的让他多出些钱。
有些不要脸的会专门弄一些坏玩意或者不值钱又易碎的东西让工搬，讹钱，所以做活之前一定要检查下有没有坑。
大工挑完后剩下的活不多，养不起两波工，即使有活，相互竞争价格很容易被杀下来，这也是之前两伙人争斗的原因之一。
搬东西时要这样干才能不损伤膝盖……
肌肉劳损后要这样按摩才恢复得快……
包国维越听越觉得这码头的工不容易，心中越发觉得称赞张四五的心智与能力。
同十四，汝何秀。
“待会你们找到活，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可以试试吗？”
包国维看向张四五。
“呃，你要是吃得了苦的话。搬东西时候心点儿，真摔坏了咱们得赔钱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起来，听我爹包管事让你上学堂了是吧？还是洋学堂。”
“是啊，还有个把月就要开学了，本来是十月十号，后来改到十一月一了。”
张四五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羡慕。
“其实，我也……”
他没再话，似乎心情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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