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与谷峰二人意气风发,急欲较技于师前。然刘晟、胡响倏忽出手,但见掌风猎猎,不过三招两式便将二人制伏于地,观者无不抚掌哄笑,声震屋瓦。
此时刘民复进前道:“酋长且听,自今而后,香、慧二姝当随侍乔氏姊妹左右,既充护卫之职,兼习礼乐文章、织机杼轴之艺。未知酋长意下如何?”
魁闻言喜形于色,长揖及地曰:“女资质愚钝,蒙王爷青目,实乃我部族百年难遇之鸿福!”
庞月于旁戏谑道:“然则贵部平白折损二劳力,恐有损益之虞。”
魁朗声笑答:“此二女素日不过蓬门织户,今得随侍王驾,纵使敝族倾尽膏腴亦在所不惜!”
刘民拊掌大笑:“甚善!凡归附本王麾下者,必得锦衣玉食,富贵同享。”
魁见诸事皆定,复进言道:“犬子五人虽驽钝,愿效犬马之劳于阶前。”
刘民略一颔首:“传见。”
但见廊下早有五子肃立,闻召鱼贯而入,伏地叩首如仪。长子禾声若洪钟:“草民兄弟五人,恭聆王爷钧旨!”次子生、三子海、四子武、五子星,皆以额触地,屏息凝神。殿中烛火摇曳,映得金甲生辉,满室肃然。
刘民观五人体魄雄健,气宇不凡,颔首道:\"甚善。禾任治栗都尉,生任治畜都尉,海任治渔都尉。鑫、星年少,且暂录都尉职,以观后效。\"
土着久居海外孤岛,未谙中土官制,闻\"都尉\"之名,皆茫然相顾。魁以手搔首,面露惑色,喃喃道:\"都尉者何?\"
庞月见之,莞尔解曰:\"治栗都尉司掌稼穑之事,治畜都尉主理六畜蕃息,治渔都尉统领舟楫捕捞。尔等现下所辖虽止一部,待他日收服诸部,则统摄全岛之农桑、畜牧、渔猎。期年之后,春膏腴之地尽归汝等节制。\"
禾三人闻言,目露精光,额手称庆,伏地叩首:“王爷隆恩,敢不竭股肱之力!”
乔自袖中取出一囊棉籽,郑重置于禾掌中:“此乃吉贝之种,春种秋收,关乎阖岛温饱,望君慎之重之。”言罢素手轻按其肩,眸光流转间尽是期许。
大乔抱雏鸡款步而来,黄喙绒羽的雏禽啾啾鸣于生臂弯。“此禽虽微,实乃肉食之始。饲之育之,待其群栖满栏之日,方知今日之托非轻。”复取精铁标枪一柄,枪尖寒芒乍现,郑重交予海:“三日后征讨渔部,慈利器当为先锋。彼族擅弄潮,尔须以智取之。”
三人躬身再拜,声震屋宇:“谨遵钧命!”海摩挲枪身鳞纹,但见日影斜照铁刃,恍若银蛇吐信,隐现肃杀之气。
武、星年方垂髫,以手抚额,童声稚气而问:“王爷,暂记者何解耶?”
众人闻言,皆拊掌而笑。庞月轻抚其额,温言道:“尔等且安心用膳,旦夕随兄长习文武之道。待汝等身量及戟之日,自当委以要务。”
魁见诸童皆得职衔,心下甚喜,疾趋而拜曰:“仆虽驽钝,愿效犬马之劳。”言毕自部族中精选四十骁勇,尽付刘晟麾下。
及归洞府,刘民乃召晟、响、月共议收服部族之策。庞月蹙眉谏曰:“主公若骤兴兵戈,虽得实利,恐失大义之名。”
胡响按剑嗔目曰:“彼既不奉诏,何须与之论道?”
庞月目若晨星,徐徐道:“莫若遣元凡率海假部族旌旗出海渔猎,诈作受辱之状。待其势危,主公乃以调停之名,行收编之实......”
刘民拊掌赞曰:“甚善!此无中生有之计,深合兵法要义。昔陈平六出奇计,亦不过如此。”语罢,洞中烛影摇曳,壁上剑戈映寒光,诸人皆抚须颔首。
越五日。
残阳西坠之际,刘晟分遣雄、山虎、山豹各率十锐卒,如铁桶般围定渔部东、北、西三面。自与吕雯各领十精骑,伏于南门暗处。刘民由胡响护持,亦至南门观阵。
忽闻马蹄踏浪声,魁携四甲士策马而来,其后蹒跚者乃伤足海。六人至寨门前,一甲士振戟喝道:“速唤汝部首出见!”但见寨门轰然洞开,年约五旬之虬髯大汉厉声喝骂而出,左右环立四名执鱼叉卫士,海风裹挟咸腥扑面。
“水统领!”魁按剑指斥,“尔部今日劫我渔舟,伤吾子嗣,当何以交代?”水疆甩髯冷笑:“交代?尔等越界窃渔,反索交代?”
魁拽海至前,但见少年面青唇白,右足裹布犹渗血渍:“且观!尔部下手这般狠绝,若不与交代,誓不罢休!”
水疆眯目审视,须臾稍敛锋芒:“汝待何如?”魁忽拔剑指其鼻端:“当以汝子相偿,令我部杖责之!”此言方落,水疆须发戟张,振臂挥袂,寨中倏忽涌出二十余渔勇,铁叉如林,将魁六人团团围困。浪声骤急,暮云压寨,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竖子敢尔!”
眼见魁等六人势危,忽闻蹄声震地,刘晟、吕雯率二十精骑飞驰而至。刘晟振臂高呼:“大汉长山王驾临!”
水疆踞坐木桩之上,睥睨吕雯部众人寡,嗤笑道:“某与魁恩怨,岂容外人置喙?”手中鱼骨杖一挥,众蛮愈将包围圈缩紧三分。
“普之下莫非王土!”胡响按剑厉喝,“尔欲反耶?”
“反便如何?”水疆虽作色,掌中骨杖已微微发颤。
“依大汉律令,杀人者偿命,伤人者抵罪。”胡响声若洪钟,惊起林中寒鸦。
“狗屁律令!”水疆暴起挥杖,骨饰相撞铮然作响,“在这沅水地界,某便是理!”
“逆贼水疆,纵子为祸,当诛九族!”刘民令旗陡挥,寨外忽闻杀声四起。但见雄、山虎、山豹三将各率甲士,如三柄利刃破开人群。须臾间,百十杆镔铁枪织成罗,将蛮众分割围困。寨墙外江水翻涌,映着刀光如雪,直教日月无光。
水疆恃众骄狂,竟弃魁不战,直取刘晟、吕雯所在。刘晟疾目敏手,腾身疾进,掌中紫金槊寒芒乍现,竟透贼颈而过。但见赤泉迸溅三丈,逆酋登时气绝。
吕雯振臂叱咤如雷:“贼酋已伏诛,尔等速弃兵戈,王爷必宽宥之!”声震四野。捕鱼部众见旌旗倒曳,惶惶如丧家之犬,纷纷掷棍棒于地,伏地稽首泣告:“乞王爷活命之恩!”
“玲琦率亲卫收缴兵刃!”刘民喝令声如金铁。吕雯领命而去,红袍猎猎似火凤凌空。
刘民见大势已定,遂登高台宣示威。左列胡响、孙翊若虎贲双峙,右立吕雯、庞月如鸾凤齐翔。刘晟率谷峰、魁等十二铁卫拱卫阶前,戈戟森然映日生辉。
“水疆悖逆,枭首示众,其三族没为官奴,永世侍奉魁帐下。”刘民振袖如云,声若洪钟,“余众三分:骁勇者充虎狼之师,着元凡统之;善泅者续渔盐之业,归海辖制;余者尽徙岸上,垦荒屯田,由禾管辖。”
刘晟、海、禾三人领钧命出列,各持令箭遴选部众。残阳如血中,但闻金甲铿锵,降卒啜泣,新制既立,海疆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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