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鲤带着一身的尘土和满脑子各地“卷王”们的奇葩案例回到京城，还没等他喘匀气儿，一个更重量级的消息砸得他眼冒金星——年终了！老板朱元璋要搞“洪武十年全国政务绩效总评”！而且点名要考功司牵头，会同吏部、都察院，给他弄出一份能“定优劣、明赏罚”的终极考核报告来！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官场瞬间炸了锅！如果之前的绩效考核是日常测验，那这次年终总评，就是决定生死、关乎明年预算和乌纱帽的终极boSS战！以往年底，大家走动走动，送点冰敬炭敬，几句“卑职无能，仰赖上官提携”的套话，也就糊弄过去了。今年可好，白纸黑字，红黄绿牌子话！干得好不好，数据上见真章！
一时间，从六部堂官到九寺主簿，个个如临大担往日里门可罗雀的考功司，瞬间变成了全京城最热闹的衙门，门槛这次是真的要被踏碎了。来的官员们，脸上堆的笑容比菊花还灿烂，话的语气比春风还柔和，目的只有一个——在最终报告出炉前，打听打听风声，打打感情牌，最好能把自己衙门那点不太好看的数据“美化”一下。
“李郎中！久仰久仰！一点家乡土仪，不成敬意……”
“李大人！下官衙门上月那个黄牌，实有隐情啊，容下官细细道来……”
“鲤兄！今晚香楼，务必赏光！兄弟我做东，咱们好好聊聊‘流程优化’的心得！”
李鲤被围追堵截得苦不堪言，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贴个条子：“数据话，概不徇私！”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躲进签押房，下令闭门谢客，除了核验数据的书吏，谁来了也不见。外面则由王司吏和方允带着人高马大地挡驾，口称：“李大人奉旨核算，闲人免扰！” 这才勉强得了片刻清净。
签押房里，烛火通明。李鲤和考功司的核心骨干，以及从吏部、都察院借调来的几位精干官员，围着一座由各地报表堆砌成的“山”，开始了废寝忘食的数据核验、比对、分析工作。算盘珠子的噼啪声、翻阅文书的沙沙声、低声讨论的嗡嗡声，昼夜不息。
“浙江布政司税银增收两成，但刑案积压率上升百分之五，功过相抵，综合评定……良上。”
“陕西都司军屯垦殖超额完成，然边贸税收短收一成，且有股流寇扰边记录，综合评定……中上。”
“光禄寺采购成本下降百分之八，但……陛下万寿节宴席菜品温度不达标，被内官监记过一次！此项扣分！综合评定……中！”
“工部河道清淤进度滞后，但……但其所用‘分段承包、限时验收’法，似有创新，燕王殿下北平来信曾提及类似方法甚好……此项是否可酌情加分？”
每一项评定，都牵扯着无数官员的神经和前程。李鲤压力山大，既要确保数据真实准确，又要权衡各地各部的实际情况，还得顶住来自各方或明或暗的“关潜。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掌勺的大厨，在给全大明的官员们做一桌“绩效盛宴”，盐放多了咸死，放少了没味，火候稍有差池，就能炸了锅。
经过大半个月的煎熬，当新年钟声即将敲响之际，厚厚一本《洪武十年全国政务绩效总评报告》及附件《各部司、各省道年度考喝第建议》终于誊写装订完毕，呈送到了朱元璋的御案上。
报告送上去那，李鲤直接病倒了。高烧不退，胡话连篇，嘴里嘟囔的都是“数据……权重……燕王……”把王司吏等人吓得够呛，赶紧请太医开药，好生将养。
三后，宫中传出旨意：陛下将于除夕前，在奉殿设宴，款待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并届时宣布年终考核结果。
消息传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更多的人是忐忑不安。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股等待宣判的紧张气氛。
除夕夜，奉殿张灯结彩，盛宴铺开。朱元璋高坐上位，心情似乎不错，甚至还与几位老臣饮了一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重头戏来了。
朱元璋放下酒杯，接过内侍奉上的一份黄绫封面奏折——正是那份绩效总评报告。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那本决定许多人命阅奏折上。
朱元璋没有翻开，只是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压：“洪武十年，过去了。这一年，朕让李鲤搞了个绩效考核，折腾得你们不轻。”
不少韧下头，手心冒汗。
“有人这是苛察，是折腾。”朱元璋语气一转，“可朕看，折腾得挺好！至少，让朕，也让你们自己，都看清楚了过去一年，到底干了啥，干得咋样！”
他拿起奏折：“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谁在埋头干活，谁在浑水摸鱼，谁有真本事，谁在耍花枪！优等者，朕不吝赏赐！劣等者，也别怪朕不教而诛！”
接着，朱元璋开始亲自宣读考核结果。每念到一个名字和等第，被点到的官员无不起身，或激动谢恩，或冷汗淋漓地领罪。赏罚分明，毫不含糊。干得好的，加官进爵，赏赐丰厚；混日子的，罚俸降职，甚至当场摘了乌纱帽！整个大殿，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李鲤因为病着，特许免了这场“鸿门宴”。但他躺在病榻上，听着王司吏连夜跑来，绘声绘色地描述奉殿里的情景，也是心惊肉跳。
“大人！您没看见！陛下念到户部浙江清吏司考核优等时，张尚书那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念到工部都水司因河道工程延误评为中等时，那位郎中差点当场晕过去！还有都察院陈御史，他分管的京畿道考评只是良下，陛下当场训斥他‘察而不实’，罚俸半年！陈御史那脸啊，比锅底还黑！”
王司吏得唾沫横飞：“陛下最后还，此法将成定制，年年考核，优者上，劣者下！让大家都警醒着点！大人，咱们考功司，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了！不对，是……是成了众矢之的了！”
李鲤靠在床头，喝了一口苦药，心里五味杂陈。效果是达到了，老板很满意。但这仇恨，也算是拉满了。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双或嫉妒、或怨恨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和他那的考功司。
“唉，腰子兄啊，”他对着床头发呆，“这顿‘绩效盛宴’，咱们是端上去了，老板吃得也挺香。可往后这刷锅洗碗、应付找茬的活儿，怕是都得咱们自己扛了。这大明第一hR的年，不好过啊……”
窗外，新年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宣告着洪武十一年的到来。李鲤知道，属于他的绩效风暴，还远未结束，甚至，可能才刚刚掀起更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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