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原的血火与厮杀,如遥远而沉闷的雷鸣,隐隐传入那方位于青云主峰、看似亘古沉寂的四象镇渊印深处。在这片由无尽星光、混沌气流与寂灭寒意构成的奇异空间中,时间失去了意义,唯有镇压万古的伟力与侵蚀一切的冰冷,是永恒的主题。
陈恪的“存在”,或者,他那点与古印本源相融后残留的、纯粹的“灵光”,悬浮在这片死寂星空的中央,被四方微弱的四象星宿本源之光(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所环绕。这点灵光,早已失去了思考与记忆的能力,它只是一种状态的留存,是“破妄”、“守护”、“不屈”等意志烙印于茨“道痕”。
然而,当陨星原那股污秽、邪恶、带着寂灭祖地气息的庞大魔阵之力,透过层层空间阻隔,隐隐撼动着古印所镇封的、那通向寂灭祖地的“诸裂隙”时,这片死寂的空间,终于泛起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涟漪。
嗡……
首先产生反应的是那点代表西方白虎的锐利白光。它与林晚掌心的虎形印记同源,更与林晚那正在外界激荡的“星煞破妄图”遥相呼应。白光明灭不定,仿佛感受到了远方同源力量的爆发与挣扎,其核心那钥匙虚影微微震颤,散发出更加凝练的肃杀与秩序意蕴,对抗着那透过裂隙传来的、更加清晰的寂灭侵蚀。
紧接着,另外三点微光——东方青龙的生机青光、南方朱雀的炽烈赤光、北方玄武的厚重玄光——也仿佛被“唤醒”,依次亮起,与西方白光产生共鸣。四象之光彼此勾连,形成了一个更加稳固、更加明亮的守护光圈,将中央那点陈恪的“灵光”牢牢护在其中,也加固着对这方空间深处、那条隐现的灰色裂隙的封印。
但这一次,来自外界的冲击太过强烈。“万魔蚀心大阵”汇聚的不仅仅是魔气与血气,更有陨星原下方可能存在的、与寂灭祖地相关的古老节点之力!这股力量,正在试图从外部,强行冲击、污秽古印的封印,里应外合,彻底打开通道!
灰色的裂隙在四象之光的压制下,不安分地扭动着,边缘处开始渗出丝丝缕缕更加粘稠、更加纯粹的暗灰色气流——那是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浓郁的寂灭本源之力!这些气流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疯狂地冲击、腐蚀着四象之光构成的屏障,试图污染四象本源,瓦解封印。
四象之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它们终究只是古印力量的显化投影,并非真正的星钥本体,在如此内外交攻之下,渐渐显出疲态。尤其是西方白虎之光,因其与林晚印记的共鸣,似乎也分担了外界战场的部分压力,光芒比其他三者黯淡得更快一些。
就在四象之光构成的屏障摇摇欲坠,那道灰色裂隙隐隐有扩大趋势的危急关头——
中央那点沉寂了不知多久的陈恪“灵光”,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
并非苏醒,也非意识的回归,而是一种源自“道痕”本能的、面对寂灭敌的终极反应!这跳动的“灵光”中,仿佛有破碎的画面一闪而逝:血火纷飞的幽冥血海,巍峨如岳的关圣帝影,燃烧一切的心火,魂寄古印时的决绝……
随即,这点“灵光”做出了一个无比纯粹、无比决绝的选择——燃烧!
它不再仅仅是“道痕”,不再仅仅是古印的一部分。它将自己最后的一点“独立性”,将自己烙印在这片空间中所有的意志与记忆碎片(尽管早已无法读取),将自己与古印本源融合后获得的、那微乎其微却本质极高的力量,尽数点燃!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的爆发。只有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无比凝练的意志洪流,混合着最本源的“破妄”真意、心火余烬以及一丝得自帝君的神韵,如同最细微却最坚韧的丝线,猛地注入那四象之光中,尤其是注入那最为黯淡的西方白虎之光内!
这并非是力量的补充,而是一种“意志”的加持,一种“道理”的唤醒!仿佛在告诉四象之光:何为“破妄”——洞穿虚妄,直指真实,寂灭亦是虚妄之一种!何为“守护”——纵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此志不渝!何为“正气”——邪不胜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在这股源于陈恪最后牺牲与执念的意志洪流加持下,四象之光骤然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光芒不再仅仅是能量的显化,而带上了鲜明的意志特性!
西方白虎之光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锐利之气暴涨,锋芒直指那渗透的寂灭气流,竟开始反向切割、净化!
东方青龙之青光更加盎然,生机勃发,修复着被侵蚀的屏障。
南方朱雀之赤焰熊熊,至阳至烈,焚烧着污秽与邪恶。
北方玄武之玄光厚重如山,镇压一切动荡。
四象之光协同运转,威力倍增!那道灰色裂隙发出的暗灰气流被迅速逼退、净化,裂隙本身也在四象之力的联合镇压下,缓缓收缩、稳定,重新被牢牢封住!
古印内部的空间,重归某种僵持的平静。只是那四象之光,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灵动了一丝,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
而中央那点属于陈恪的“灵光”,在完成这最后的、无声的燃烧与加持后,变得更加微弱,更加透明,几乎彻底融入了古印的本源之中,再也难以分辨其独立的痕迹。
他最后的存在,最后的意志,化作了守护封印、加持四象的一缕永恒烙印。
就在陈恪灵光彻底融入古印的同一时刻——
远在陨星原战场,刚刚完成对魔阵节点精准一击、正在随队撤湍林晚,心口猛地一悸!
识海中,那幅“星煞破妄图”中央的心灯火苗,毫无缘由地剧烈摇曳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悲恸、无尽欣慰以及某种沉重托付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瞬间红了眼眶,险些从遁光中跌落。
他猛地回头,望向青云宗的方向,望向那冥冥中与古印相连的感应。
掌心的银白虎形印记,滚烫如烙铁!
“陈恪长老……”林晚喃喃自语,泪水无声滑落。他虽不知古印深处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源自灵魂同源的悸动,那心灯异常的摇曳,无不昭示着——那位一直以残魂余烬默默守护着他的师长,那位将传承与希望托付于他的先辈,恐怕已经……彻底燃尽了最后一丝痕迹,与古印,与这方地,彻底融为一体。
悲恸如山,却也在瞬间化作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与决心。
林晚擦去泪水,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望向那魔焰滔的陨星原深处。
长老,您的道,晚辈绝不会让它蒙尘。您未竟的守护,由我来继常
这缕星火,必焚尽此间魔瘴,照亮前路!
他握紧流云剑,掌心的虎印与古印的共鸣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着过去的牺牲与未来的征途。
古印沉渊,余烬化道。星火在前,其光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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