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青云殿。
气氛比陈恪离去时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殿内除了掌教青云子、四大长老以及烈阳宗宗主、净禅寺方丈外,还多了几位气息或凌厉、或深沉的身影,皆是收到紧急传讯赶来的其他正道宗门代表。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刚刚陈述完归墟墓园经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陈恪身上。
“……那寂灭之耗意志,远超元婴,若非那异宝最后关头自发护主,弟子绝无生还可能。”陈恪的声音平静,却让殿内诸位大佬心头沉甸甸的。尽管他已隐去青铜碎片的关键细节,但“接近真仙层面的恐怖存在”、“异宝护主”这些字眼,已足以明归墟墓园之行的凶险远超预估。
“接近真仙层面……”烈阳宗宗主炎阳真人眉头紧锁,赤红的须发仿佛都黯淡了几分,“若那寂灭之核彻底苏醒,甚至不需亲自出手,只需引动归墟墓园的本源之力,便足以湮灭我等宗门!”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面露悲悯,“万寂深渊竟能引动慈存在作为‘渊眼’基石,其图谋之深,危害之巨,已非一宗一派所能抗衡。必须尽快联合所有力量,阻止其‘九渊归流’之计划!”
铁刑长老面色铁青,看向青云子:“掌教师兄,陈恪带回的消息证实,幽冥血海、九幽魔渊两处,也必然已被万寂深渊渗透,甚至可能已经构筑了更完善的渊眼基点!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青云子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恪身上,带着一丝复杂与决断:“陈恪,你带回的消息至关重要。你伤势未愈,先回洞府好生休养,宗门会倾尽资源助你恢复。关于后续行动,我等需从长计议。”
“弟子遵命。”陈恪拱手,他能感觉到殿内暗流汹涌,各宗联合虽势在必行,但其中利益纠葛、力量调配,绝非易事。他此刻状态不佳,确实需要时间恢复。
他退出青云殿,能感觉到身后那些或探究、或凝重、或隐含忌惮的目光。他这“煞星金丹”,如今又牵扯出接近真仙层面的存在和神秘异宝,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回到听竹筑,开启所有禁制,陈恪终于能彻底放松下来,处理一身沉重的伤势。
他首先取出宗门赐下的疗伤圣药“九转还玉丹”,搐蕴含磅礴生机,对修复根基损伤有奇效。丹药入腹,化作暖流散入四肢百骸,配合他混沌金丹强大的吞噬与修复能力,开始系统地清理体内残留的归墟死寂之气,修补金丹上的细微裂纹,滋养受创的神魂。
这一次的伤,比寒寂冰原时更加棘手。寂灭之耗意志冲击,带着一种近乎“道伤”的特性,并非单纯的能量伤害,而是撼动了他的修行根基。若非他的混沌金丹本质特殊,包容性强,恐怕早已金丹碎裂,道基崩毁。
他沉浸在内视之中,引导着药力与丹元,如同最精细的工匠,一点一点地抚平金丹上的“伤痕”,驱散神魂中的“阴霾”。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需要极大的耐心与掌控力。
同时,他也没有放下对怀中青铜碎片的感应。碎片在爆发那惊动地的护主刀芒后,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深沉的沉寂,冰凉得没有一丝活力,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块凡铁。陈恪尝试以混沌丹火温养,以自身神识沟通,皆如石沉大海。
“看来上次消耗太大了……”陈恪心中叹息。这碎片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如今陷入沉寂,让他少了一份依仗。但他也能感觉到,碎片与他之间的联系并未断绝,那种血脉相连般的感应依旧存在,只是需要时间和契机来重新唤醒。
半月时间,在潜心疗伤中悄然过去。
有宗门顶级丹药的支持,加上混沌金丹自身的强悍,陈恪的伤势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混沌金丹上的裂纹已然弥合,光芒重现,甚至因为经历了寂灭意志的冲击与洗礼,那混沌的色泽似乎更加深邃内敛,旋转间引动的地灵气范围更广,丹元也更加精纯凝练。暗金刀魄也恢复了锋芒,意念微动,无形意刃便可凝聚,威力更胜往昔。
他的修为,在这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与恢复中,已然彻底稳固在金丹初期,并向着初期顶峰稳步迈进。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演练刀法,并非任何固定招式,而是随心所欲,将混沌丹元与意志之锋融入举手投足之间,刀意引而不发,却让周遭的紫竹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鸣响,仿佛在应和着某种韵律。
突然,他心有所感,收势而立,望向院外。
一道传讯符飞来,是凌霄。
“陈师弟,伤势可曾痊愈?若有闲暇,可来凌霄峰一叙,有关万寂深渊,有些新的发现。”
凌霄峰?陈恪目光微动。凌霄作为掌教亲传,宗门重点培养的下一代翘楚,其洞府所在的山峰灵气浓郁,地位特殊。他邀请自己前去,恐怕不单单是叙旧那么简单。
正好伤势已无大碍,他也想了解更多外界情况,便回了一道讯符,身形一动,便朝着凌霄峰方向御空而去。
凌霄峰高耸入云,气势不凡。峰顶一座雅致的亭台中,凌霄早已备好灵茶等候。令陈恪有些意外的是,亭中并非只有凌霄一人,那位来自北域雪神殿的圣女冰澜,竟然也在。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裙,容颜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冰雪仙子,正静静地品着茶,见陈恪到来,只是微微抬眼,颔首示意。
“陈师弟,你来了,快请坐。”凌霄笑着招呼,亲自为陈恪斟上一杯灵气盎然的碧螺春,“看师弟气息,伤势应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可喜可贺。”
“有劳凌霄师兄挂心,已无大碍。”陈恪坐下,目光扫过冰澜,最后落在凌霄身上,“师兄传讯,有新的发现?”
凌霄神色一正,放下茶壶,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陈恪:“这是近日宗门暗哨拼死传回的一些零碎情报,关于幽冥血海和九幽魔渊的。你自己看吧。”
陈恪接过玉简,神识沉入。
玉简中的信息断断续续,却触目惊心。幽冥血海深处,已建立起规模远超归墟墓园的魔道营地,血海翻腾,怨气冲,隐约有巨大的血色祭坛正在构筑。九幽魔渊更是被浓郁的九幽魔气彻底封锁,连靠近都变得极其困难,有暗哨远远观察到魔渊入口处有疑似元婴级别的魔修气息一闪而逝!
“看来,这两处的渊眼构筑,进度远超我们预估。”凌霄语气沉重,“而且,据一些边缘情报显示,万寂深渊似乎在暗中搜寻某种……古老的‘钥匙’或者‘信物’,似乎与彻底启动‘九渊寂灭大阵’有关。”
钥匙?信物?陈恪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怀中的青铜碎片。
一直沉默的冰澜仙子此时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玉:“我雪神殿古籍中曾有零星记载,提及上古时期,有至强者曾布下封禁,阻止过类似‘归墟寂灭’的劫难。或许,万寂深渊寻找的,便是能解开那些封禁,或者引动更深层次归墟之力的东西。”
她话时,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陈恪,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邃,仿佛能看穿一些隐藏的秘密。
陈恪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这冰澜仙子,似乎知道些什么?还是仅仅是巧合?
亭中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变得有些微妙。
暗流,不仅在宗门之外涌动,似乎也悄然蔓延到了这看似平静的亭台之间。陈恪隐隐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加速酝酿,而他自己,似乎正处于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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