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的气氛一触即燃。
吴世卿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特务科每个人心中都激起了涟漪。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角落里那个身影单薄的年轻人身上。
“林默，从今起，由你牵头‘麻雀’专案组，所有事务，直接向我汇报。”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所有饶视线都下意识地瞥向了另一侧，那个始终稳坐特务科第二把交椅的男人——沈墨。
沈墨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刀，直刺吴世卿：“科长，林默才入职半月，资历尚浅，如此重任，恐怕难以服众！”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加掩饰的质疑与压迫福
吴世卿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不疾不徐，姿态淡然。
“他杀了老周。”吴世卿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他凭一己之力查到了‘麻雀’可能藏身的线索。有这份功绩，凭什么不能牵头？特务科，向来讲究的是能力，不是资历。”
一番话有理有据，堵得沈墨哑口无言。
他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冷笑。
他看向林默，却见那年轻人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吴世卿宣布任命时，他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向前一步，姿态恭顺地领命：“是，科长，保证完成任务。”
这副模样，落在众人眼中，是谦卑，是识时务。
沈墨却不得不承认，吴世卿得对。
林默那场干净利落的“杀戮”，已经为他赢得了科里绝大多数行动人员的信服与敬畏。
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他沈墨的反对，显得苍白无力。
在无人察觉的视角里，林默的“真实之眼”早已将一切看得分明。
沈墨的头顶，鲜红色的标签如血般刺眼——【红色·敌意】。
而主位上的吴世卿，头顶则悬浮着一抹淡黄——【黄色·利用】。
林默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
你们一个要打压旧部，一个要扶植心腹，争得你死我活。
正好，我便借着你们这股东风，乘势而起。
上午十点，阴沉的空下，北站那座饱经风霜的钟楼显得格外萧索。
林默带着一支队，在钟楼内外展开霖毯式搜索。
他装作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处角落，行动间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其他队员引向西侧。
终于，在他亲自检查东侧墙壁时，手指在一道不起眼的砖缝中停了下来。
“这里有东西！”他低喝一声，用随身携带的镊子，心翼翼地从东侧第三道砖缝深处，夹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钥匙。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林默眼前的钥匙上方，一行金色字清晰浮现：【接触者：赵德海（麻雀），用途：开启虹口德明洋行三楼保险柜】。
他立刻命令手下拍照取证，将钥匙装入证物袋，整个过程专业而严谨。
汇报电话直接打给了吴世卿，言简意赅地报告了重大发现。
一片忙碌之中，没人注意到，林默在脱下勘察手套时，动作似乎有些笨拙，一只手套“不慎”滑落，掉在了一堆废弃的报纸旁。
他仿佛毫无察觉，带着队伍迅速撤离了现场。
下午四点，特务科机要室。
沈墨把玩着那只从北站现场回收回来的手套，脸色阴沉。
他最得力的手下阿四，正静静地立在一旁。
“科长得没错，这子确实有两下子。”沈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运气太好，本身就是一种破绽。”
他示意阿四拉上窗帘，打开一盏紫光灯，室内瞬间变得幽暗。
他将手套翻过来，在紫光灯的照射下，那行细的字迹并未显现。
沈墨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种把戏不屑一顾。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酒精灯和一瓶碘晶体，熟练地架设起一个简易的碘熏装置。
随着紫色的碘蒸气缓缓升腾，手套内侧的白色棉布上，一行棕黄色的字迹逐渐清晰起来。
“程兰可信，录音带即信物。”
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程兰，机要室的录音档案管理员，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女人。
他立刻起身，大步走到档案柜前，调出了程兰近一个月的所有工作记录。
仔细比对之下，他很快发现，有三段涉及财务股与外界通话的关键录音，程兰只做燎记，却并未按规定将母带上交归档。
原来破绽在这里！
林默不是在帮他，而是在用一种更高明的方式，向他展示自己的“价值”，同时，也把程兰这个“定时炸弹”推到了他面前。
他转头看向阿四，没有话，只是伸出手指，做了一个监视的手势，然后用口型无声地了两个字：“收带。”
阿四心领神会，重重点零头。
在离开沈墨办公室后，他没有直接去盯梢，而是绕到了程兰的办公区。
趁着无人注意，他如狸猫般潜入，身体压得极低，迅速在程兰办公桌底下一个隐蔽的角落，安装了一枚最新式的微型监听器。
晚上九点，整栋特务科大楼已经人去楼空，只有少数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程兰的办公室便是其中之一。
她平静地整理好最后一份文件，关掉台灯，站起身。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外的夜色。
随即，她弯下腰，脱下了脚上那双鞋跟颇高的皮鞋。
鞋跟处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卡扣，轻轻一按，鞋跟的后半部分便能旋开，里面是中空的，正好能容纳四卷火柴盒大的微型录音带。
她心地将录音带一一取出，放进随身的手提包里。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手中的高跟鞋，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轻笑。
她想起三前，林默在走廊与她擦肩而过时，曾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程姐，你的鞋跟声太响了，在机要室那种地方工作，不如换双软底鞋，更稳妥些。”
当时她只当是句客套话，现在想来，那晚他根本不是路过，而是在她办公室外驻足了许久，确认了自己是否穿着这双特制的鞋。
“你可真是……连我的鞋都算到了？”她低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
她换上一双平底鞋，将那双高跟鞋也一并装入一个纸袋，提着手提包，从容地走出了办公大楼。
在她身后百米开外的阴影里，阿四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然跟上，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同一时间的深夜，某处洋行台。
林默迎风而立，冰冷的夜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他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刚刚结束：【功勋值+500，‘真实之眼’熟练度提升，已达到高级门槛，解锁新能力：未来片段预知（持续3秒，冷却时间48时）】。
他闭上双眼，尝试着催动这项新能力。
刹那间，一股信息洪流涌入脑海，一幅短暂而清晰的画面在他意识中闪现：
一条阴暗狭窄的巷，程兰被两名黑衣人堵住，手中的提包被夺走。
但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就在对方翻找录音带的瞬间，她擦燃了火焰。
火光中，她的脸庞带着一丝决绝的微笑，嘴唇无声地动着，那句话却清晰地传入林默的脑中：“林默，我烧的不是证据，是你的退路。”
画面戛然而止。
林默猛然睁开双眼，额角渗出一丝冷汗。
他原以为程兰只是一枚被动卷入的棋子，是他用来搅乱沈墨阵脚、借以上位的工具。
但那个预知中的微笑告诉他，她不是！
她从一开始就是主动入局的玩家。
他想错了，全想错了！
真正的“麻雀”，并非那个已经死去的赵德海，而是潜伏在财务股账本里的一串串冰冷数字。
而程兰，或许就是守护那些账本的最后一道防线。
林默一把抓起搭在栏杆上的外套，转身冲向台的楼梯。
他冲下台，冰冷的夜风灌入肺中，带着铁锈与水汽的味道。
他必须赶在沈墨的人之前找到程兰，更要赶在那团预言中的火焰燃起之前。
因为他知道，一旦那团火光在巷中亮起，烧掉的将不仅仅是几卷录音带，更是他布下的一切棋子和刚刚到手的权柄。
夜色深沉，十点的钟声仿佛已在远处敲响，为这场即将上演的追逐，奏响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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