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所尘埃未散，陆子墨的冷汗在机械靴旁凝成水洼，混着黑液的锈迹。
他托着赵七的手臂微微发颤，少年后颈那枚发光的青铜齿轮正随着心跳明灭，
像被风吹动的烛火，而齿轮的光映在机械臂的豁口上，
那是昨被触须啃出的伤，竟让锈迹慢慢退了些。
“哥！”
赵七的睫毛突然颤动，原本涣散的瞳孔逐渐聚成焦点。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后颈，又迅速缩回来，仿佛被烫到似的，
“头！啊！好疼，像青铜杵砸过一样。”
“先别急着动。”
陆子墨松了口气，指腹抚过赵七泛青白的指节，
这正是共生后能量透支的征兆。
他刚想再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金属碰撞，
那是铁心正蹲在旧机甲旁，玄钢机械指攥着生锈的扳手拧螺丝，
螺丝锈死在接口里转不动，他摸出焊枪对着螺丝烤了3秒，
橙红的火花溅在黑液痕迹上，才终于把螺丝拧下来。
“50公里燃料只够单程！”
铁心把三块玄钢部件放进旧坩埚，架在机甲动力炉的余热上，
“得熔成细屑混进去，粗了会堵油管！”
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铜筛，晃了晃里面的黑渣：
“还得留10分钟清理炉腔，上次有个子没清，
结果半道上动力炉歇火了。”
焊枪的余温还在指节上泛着热，他又补了句：
“你意念驱动别超10分钟，动力炉扛不住过载。”
陆子墨点头，目光重新落回七身上。
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青铜齿轮，
齿轮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涟漪：
“我记起来了。那些刻在青铜鼎上的战士，不是古神的祭品，而是反抗者。”
圣所里瞬间安静下来。
苏晚晴刚跑过来的脚步顿住，沾着青铜粉末的手悬在半空，
指甲在陆子墨的机械臂豁口里掐出白印；
宋清越骂到一半的脏话卡在喉咙里，火药熏黑的手指攥紧工具箱，
指甲缝里的硫磺粉都跟着泛光；
陈茹仕正用帕子擦嘴角的血，闻言帕子“啪嗒”掉在地上，
帕角沾着的青铜碎末蹭出淡青痕。
“他们造了青铜机关兽，拆了古神的实验台。”
赵七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铜屑，却带着奇异的清晰，
“古神要把人类改造成机械与血肉的怪物，他们不愿意。
于是带着《墨子非攻卷》和浑仪残件逃了，躲进洛阳旧城的地底。”
他喉结滚动，指尖的光映在地面，
“孢囊母体！是他们用最后的能量造的防线，用来挡住古神的清理程序。”
“笔记最后3页！”
玄风子突然扶着机甲舱咳血，指节苍白地指向苏晚晴怀里的青铜笔记，
“是净化阵总图！得用3个青铜齿轮当阵眼，
分别是七掌心一个、
母体脱落的暗青碎片一个，
还有旧机关兽的零件！”
他咳着血画圈，
“布阵要按‘太极生两仪’的轨迹，
每步都得注入青铜血脉，陈丫头，你的血最合适。”
陈茹仕立刻蹲下身翻笔记，指尖沾的青铜粉末在图上凝成阵眼：
“我试试。但血脉透支太多，可能撑不了太久。”
“滴”清脆的提示音惊得宋清越差点踹翻脚边的工具箱。
玉衡的全息投影在众人头顶展开，素白的广袖扫过空气，
露出泛着青铜纹的系统界面，界面上跳动着能量曲线图：
【检测到‘归位者’意志共振，太极机关系统突破临界值。
母体残余能量每时涨15%，6时后会引爆锈蚀粒子，
触须每秒渗3米，3时后缠粮库，6时后蚀穿机甲舱！】
她的投影突然切换到械寨粮库的实时画面：
触须正顺着粮库的铁皮缝往里钻，铁皮“滋滋”冒白烟，
很快被蚀出洞，里面的玉米面混着黑液流出来，
黏在地上成了糊状。
又切到机甲舱画面，触须缠上舱门仅3秒就蚀穿了铁皮：
“上个月那个守卫，用的是和你一样的碳钢刀，
触须缠到他腿时，刀刚碰到就蚀成铁屑，半分钟骨头就化了。”
“应对方案？往哪躲？”
苏晚晴的声音发紧，指缝里的青铜粉末蹭在陆子墨的机械臂上，
划出淡青痕，
“山里的触须比人高，净化局的重炮还在外面！”
“通讯器！”
宋清越突然抓起腰侧的通讯器，里面传来械寨守卫急促的声音：
“清越哥！净化局重炮停了，但派了3架侦察机甲绕后山！
机甲上有锈蚀探测器，一旦发现母体就会召唤重炮！”
宋清越猛地站起身，火药囊的带子蹭过工具箱，
他扛起扳手就往推进器跑：
“我去拦！旧推进器的油管漏了，得先抠黑渣！”
蹲在推进器下，他指尖抠出管里的黑渣，黑渣硬得像铁块，
只能用火药囊里的硫磺粉混着机油搓成泥，先堵了漏口再缠玄钢丝，
“钢丝得缠密点，每圈间距不能超1厘米！”
缠到第三圈时钢丝不够了，他干脆拆了旧机甲的防护网，剪成长条续上，
“这样能撑1时，等你们搞定阵我再回来焊死！”
陆子墨点头，目光落在全息界面上。
系统核心的数据流里，他分明看到了三年前第一次启动系统时的乱码，
那些曾让他熬了七个通宵才解析出的碎片，此刻正组成完整的太极双鱼图。
“这是系统进化的最终形态？”
他低声问，喉结动了动。
“是归位者留给后继者的钥匙。”
玉衡的投影泛起温和的光晕，
“意念驱动能突破古神对机械的限制，
你现在试试，集中精神去感受机甲的每一个关节。”
陆子墨闭了眼。
意识里突然泛起混沌的雾，混着青铜齿轮的嗡鸣、黑液的腥锈味，
还有赵七后颈齿轮的震动，那是赵七后颈齿轮的转动声，每转3圈，
他的机械臂关节就跟着颤一下。
他的头痛突然加剧，他的太阳穴也跟着抽痛，
指尖的纳米膜不自觉地泛起淡红：
“共生率还在涨，”
他咬着牙稳住意念，机甲护臂的符文光环突然亮了半分，
“得控制住，不然动力炉会提前过载。”
“咔。”
机甲的青铜护臂自动抬起。
陆子墨没动手指，没按操作杆，却能精准控制护臂划出弧线，
指尖的光扫过地面，与七掌心的齿轮共振出淡青波。
“哥！”
七突然抓住陆子墨的手腕，掌心的光映在机械臂上，
“我好像看到了，归位者意识里有古神的‘休眠指令’！
他们不是不想反击，而是一启动机关兽就会昏睡！”
他指尖泛青光，指向母体深处，
“得毁了巨舰核心的‘指令发射器’，才能解除。”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原本空荡荡的母体深处，不知何时裂开一道赤红色的裂缝。
裂缝边缘翻涌着熔金般的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悬浮着一座青铜宫殿，
这座宫殿飞檐上的兽首与《青铜机关图录》里的记载分毫不差，
檐角的铜铃正随着裂缝的扩张轻轻摇晃，
发出清越的响，铃声里还混着细微的齿轮转动声。
“他们还在等。”
陆子墨睁开眼，机械义眼里的红光比往日更灼。
他看向陈茹仕：
“净化阵需要多久布好？”
“2个时。”
陈茹仕已经拿出刻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晾口，
青铜色的血珠滴在笔记上，图中的阵眼瞬间亮了。
她的脸色已变得苍白，指尖发颤得连刻刀都握不稳，
手腕伤口的血珠从青铜色变成淡粉色，却还在调整阵眼位置。
苏晚晴刚刻完一道凤纹，手指酸得发僵，
见状摸出怀里的青铜粉末，递过去半盒：
“用这个调点水涂伤口，能减缓血脉流失。”
陈茹仕接过粉末，声音轻得像气音：
“谢谢，等下布阵，你帮我盯着阵眼光，暗了就提醒我。”
“够了。”
陆子墨转向铁心，
“燃料2时补满，刚好能赶在风暴前到巨舰核心。”
他又看向苏晚晴：
“帮我把太极驱动核心的防腐蚀纹刻了，用你的双凤绕太极。”
苏晚晴点头，从工具箱里摸出刻刀，
指尖的青铜粉末落在驱动核心上，划出流畅的凤纹：
“放心，刻完能挡3倍的锈蚀粒子。”
圣所的警报仍在尖叫，玉衡的投影里，能量曲线还在不断攀升。
但陆子墨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
是青铜齿轮的转动，
是古卷翻页的轻响，
是无数年前逃亡者的心跳，
穿过锈蚀纪元的尘埃，终于触到了他的意识。
他抬手按住机甲的驱动核心，感受着意念与机械的共振，
感受着赵七传来的温暖，还有掌心玄钢碎屑的冷意，
这些来自过去与现在的力量缠在一起，
像极了太极图里的阴阳双鱼，缺一不可。
“2时后，母体见。”
陆子墨的声音穿过警报声，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里，
“我们去接反抗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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