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湾的风,咸涩滚烫。
本该带着些石油与金钱的味道,此刻,裹着风也吹不开的硝烟、金属烧焦的糊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血肉在高温下融化的死亡气息。
萨丁港,这座曾经吞吐着全球能源命脉的枢纽,如今只剩下一片狰狞的钢铁骨架。断裂的龙门吊像扭断脖子的巨兽,倾覆的油轮还在近海熊熊燃烧,黑色烟柱插进空,眼睛里,一片昏黄。遍地瓦砾中,混凝土碎块像是骨头,被巨兽啃噬了一遍又一遍。
李明哲上尉半跪在一堵,被炸塌大半的混凝土墙后,战术头盔的护目镜上,糊满泥点和干涸的血。突然,他猛地侧身,手中的电磁步枪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
“滋啦——”
一声轻微却刺耳的电流尖啸。
五十米外,一个依托着半截输油管、正吭哧吭哧架设重机枪的士兵,头盔上爆开一团猩红的血雾。他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抽了骨头,麻袋一样软软瘫倒。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声,只有沉闷的倒地声。
“目标清除!b3区域暂时安全!”李明哲的声音在加密队频道响起,低沉稳定,只有尾音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代号“磐石”,人如其名。
“收到,‘磐石’。”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回应,代号“灰雀”,队的鹰眼。“十一点钟方向,二楼残骸,有东西。热能信号很弱,像披了层新‘皮’。”
李明哲立刻调动头盔目镜。放大,增强,红外成像……屏幕过滤着混乱的光谱。代表高温瓦砾的橘红和冷却金属的暗蓝中,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淡紫色人形轮廓,正鬼鬼祟祟地慢慢移动。这不是老式的隔热服,而像一层流动的光学迷彩,连热成像仪都差点被骗了过去!
“‘灰雀’,确认目标特性。‘铁砧’,上‘蜂群’!”李明哲果断下令。
代号“铁砧”的重火力手,一个壮得像头熊的汉子,听到命令,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他利索地从战术背心拽下一个巴掌大、形似蜂巢的黑色金属块,手指飞快点了几下,输入数据,用力甩向那栋二层楼!
金属块在空中无声解体,化作几十只指甲盖大的黑色机械飞蝗,“嗡”地一声,一团致命的微型乌云,精准扑向目标窗口!
二楼那模糊轮廓猛地一颤!豹子一样跳起来,一个翻滚就想逃离窗口。
他快?但蜂群更快!
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飞蝗,撞上他身体边缘的波动空气,瞬间爆开!细密的蓝色电弧网噼啪作响,将他牢牢裹住!
“呃啊——!”一声压抑短促的惨剑
那人影像信号不良的影像,剧烈闪烁、剥落,露出了下面深灰色的、带着明显西方制式特征的作战服!
“‘灰雀’!”李明哲低喝。
“砰!”
一声经过消音的独特闷响,一样被远处爆炸声淹没。二楼窗口那僵硬的身影猛地向后一仰,头盔侧面多了个焦黑的孔洞,直挺挺栽倒下去。
“‘铁砧’,收蜂群。‘灰雀’,监控。其他人,交替掩护,目标——港口控制塔废墟!”李明哲子弹般下达着命令,“注意脚下!可能赢惊喜’的未爆弹或感应地雷!扫描切到K-7波段,干扰很强!”
深灰色自适应伪装作战服下的队成员,融入废墟阴影里的幽灵,在无声中执行着命令。李明哲深吸一口带着死亡和铁锈口味的空气,目光扫过这片炼狱。就在这片毁灭的中心,一座相对还算完整的混凝土高塔孤零零矗立着——港口数据控制中枢,就是这个代号“玄甲”队的核心争夺目标:夺取或摧毁里面可能残存的、关于港口地下深层油库位置及防御系统的最后备份!那关乎整个波斯地区能源动脉的生死!
死神之眼
“玄甲,玄甲,这里是‘烛龙’。”一个沉稳男声突兀插入加密频道,背景里传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和尖锐的雷达告警。
“高度一万二,在你们头顶兜风。坏消息:西边四十公里,‘圣剑’中队四架F-38‘夜鹰’刚钻过去,贴地飞行,方向…正对萨丁港!十五分钟后进入攻击范围!挂了联合攻击弹(JdAm)和…某种大型电子战吊舱,型号不明,信号很邪门!”
李明哲心脏猛地一沉!F-38“夜鹰”,北约最新锐的隐身战机,低空突防的顶尖猎手!十五分钟!他们必须在十五分钟内突入控制塔,找到目标,然后活着离开!否则,在这片没有防空的废墟里,他们就是活靶子!
“‘烛龙’,收到!继续盯死!”李明哲声音依旧沉稳,但语速更快,“全体注意!‘夜鹰’十五分钟到!加速行动!‘铁砧’,清障!优先扫清路上能暴露位置的金属垃圾和热源!‘灰雀’,找制高点,盯死上和西边!其他人,跟我上!”
“铁砧”闷哼一声,从背后摘下粗犷的筒状武器。半跪,瞄准前方一堆堵住去路、还在冒烟的集装箱残骸。
嘭!
沉闷爆鸣,筒口喷出大团高速膨胀的白色气溶胶,瞬间覆盖残骸。几秒后,气溶胶散去,那堆扭曲钢铁变得像朽木一样酥脆!“铁砧”上前一脚猛踹!
刺耳的金属呻吟声中,一个勉强供人通过的缝隙被硬生生踹开。
队利箭一样迅速穿过缝隙,逼近布满巨大弹坑和裂缝的控制塔。入口被炸塌的混凝土块堵得严严实实。“工兵”上前,麻利地在关键支撑点安放好定向炸药。
“三、二、一,起爆!”
闷响,烟尘弥漫。堵门的混凝土向内坍塌,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入口。
“‘灰雀’,情况!”李明哲急问。
“‘灰雀’就位。西边安静,空…等等!那是什么?!”频道里“灰雀”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惊骇,“控制塔正上方!大约五百米!光学迷彩失效!有个东西…像个隐形的梭子?!它刚扔下了什么!太快!肉眼抓不住!热信号…消失了!”
李明哲猛地抬头!
控制塔上方那片被烟尘笼罩的空,空无一物!
但他头盔护目镜的战术界面边缘,代表被动雷达告警的指示灯,正疯狂闪烁起刺眼的红光!尖锐得足以刺穿耳膜的蜂鸣在头盔内炸响!屏幕上跳跃着无法识别的、狂暴的电磁干扰波纹!
不是F-38!是某种从未见过的、能完全隐形的怪物!它扔下了什么?!
“全员!最高戒备!未知隐形单位攻击!找掩体!开防护!”李明哲的吼声在频道炸开,前所未有的冰冷攫住了每个饶心脏!他本能地将身体死死压向旁边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肾上腺素狂飙!
就在这一瞬——
世界的声音,被彻底抹去。
不是寂静,是绝对的“无”。
爆炸、燃烧、风声、甚至自己的呼吸心跳…一切声响被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头盔通讯频道里,只剩下被无限放大、令人头皮炸裂的电流嘶嘶声,像无数毒蛇在耳膜上冰冷爬行!护目镜上所有战术界面疯狂扭曲、闪烁,最终彻底熄灭,只剩一片绝望的漆黑!
电磁脉冲(Emp)?不!这强度远超任何已知武器!这更像是…对“信息”本身的彻底删除!
一股刺骨的麻痹感瞬间从李明哲四肢窜向心脏,仿佛血液变成了冰碴。他试图抬臂,肌肉却发出痛苦的呻吟,动作慢得像在胶水里挣扎。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呃啊——!”不远处传来压抑的痛苦闷哼。是“铁砧”!那壮硕的汉子蜷缩在一堵矮墙后,身体筛糠般颤抖,手中紧握的蜂巢发射器表面窜动着紊乱的电弧!
“‘铁砧’!”李明哲嘶吼,声音在死寂中微弱得可怜。他奋力扭动僵硬的脖子扫视寻找。
“灰雀”所在的制高点,没有回音。
“工兵”倒在炸开的入口边,一动不动。
冰冷的恐惧,第一次清晰地扼住了李明哲的咽喉。这不是面对枪炮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彻底的信息碾压的恐惧!敌人不再是看得见的枪炮,而是这笼罩一切的、令人窒息的电子静默!他们被瞬间打回到原始时代,赤手空拳地面对掌握着降维打击力量的猎手!
萨丁地区的残骸在绝对寂静中燃烧、扭曲。
那看不见的“隐形梭子”,像悬浮在废墟之上的死神之眼,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被剥光科技外衣、陷入原始挣扎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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