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之眼前哨站的指挥中心，气氛比秦月离开时更加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尘埃味，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巨大的主屏幕上，不再是分割画面，而是被铁锈矿坑底部的实时监控图像占据——那个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点，如同屏幕上一个溃烂的疮口，无声地散发着不祥。
凯尔文指挥官站在屏幕前，背对着入口，身影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却也透着一丝疲惫。
苏苦和他的副手已经站在一旁，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苏苦，虽然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眼中燃烧的星辰似乎黯淡了些许，带着一丝未能尽全功的愠怒与审视。
秦月在瓦力的陪同下走进指挥室，李维和奥莉维亚紧随其后。
她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饶目光。
秦月脸上尚未完全恢复的血色和眉宇间的疲惫，与苏苦团队那种带着硝烟与挫败感的冷硬形成了鲜明对比。
“指挥官阁下。”秦月微微颔首，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
凯尔文转过身，目光扫过秦月，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看向苏苦。
“人都到齐了。苏苦先生，请你再向秦月观察员明一下矿坑的情况。”
苏苦没有推辞，他上前一步，指向屏幕上的黑暗点，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如各位所见，‘因果爆破’成功抹除了铁锈矿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污染源和物理结构。
但是，在爆破过程的最后阶段，我们遭遇了未预料的抵抗。矿坑底部存在一个……异常稳固的‘因果奇点’，或者，一个我们尚未认知的高浓度污染核心。
‘断点奇钉’的力量未能将其完全抹除，反而可能……刺激了它，或者……打通了它与某个更深层存在的连接。”
他顿了顿，继续道：“目前，该‘奇点’状态稳定，但持续散发出一种……不同于普通‘锈蚀’的能量波动，更加精纯，更加冰冷，带有强烈的‘存在否定’属性。我们暂时将其命名为‘寂灭之核’。”
“‘寂灭之核’……”秦月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她能感觉到，仅仅是看着那个图像，自己的精神力就传来一阵细微的排斥与寒意。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与苏苦的“爆破”力量同源，却更加古老和纯粹。
“这意味着什么？”德里克队长沉声问道，“这个‘核’会继续扩散污染？还是会吸引更多‘清道夫’？”
“未知。”苏苦回答得很干脆，“我们缺乏相关数据。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现在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不稳定因素。常规手段难以靠近，能量探测也会被其干扰甚至吞噬。”
这时，李维推了推眼镜，插入对话：“指挥官，苏苦先生，根据我们远程监测的数据分析，‘寂灭之核’周围的空间稳定性数值依旧在缓慢下跌，并且其能量场似乎具备某种……‘同化’或‘侵蚀’周边规则的能力。长期来看，它可能成为一个不断扩大的‘现实漏洞’。”
现实漏洞！这个词让指挥室内所有知情者心头一沉。那意味着物理法则可能在那里失效，时空可能错乱，是比普通污染更加棘手和恐怖的现象。
苏苦看向李维，点零头：“李维博士的分析与我们的初步判断一致。这也是我建议立刻采取进一步行动的原因。”
他将目光转向凯尔文和秦月，“‘寂灭之核’的存在，证明了我之前提出的观点——‘戏命’的污染根深蒂固，远超我们想象，常规的、温和的手段根本无法应对这种层级的威胁。
我们必须使用更强大、更彻底的‘爆破’技术，在其造成更大危害之前，将其彻底根除！我请求授权，使用更高功率的‘断点奇钉’，进行定点清除！”
更强大的爆破！众人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被抹除的矿坑，以及其底部那令人不安的黑暗。
“我反对！”
清亮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置疑。是秦月。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秦月迎着苏苦骤然锐利起来的目光，毫不退缩地上前一步，站在指挥室中央，面向凯尔文：
“指挥官阁下，矿坑的异变，恰恰证明了‘因果爆破’技术的不可控性与巨大风险！它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可能创造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寂灭之核’……听听这个名字！它本身就是‘破坏’与‘否定’的产物！用更强大的‘破坏’去对付‘破坏’，这无异于抱薪救火，只会引发更剧烈的爆炸，造成更无法预料的后果！”
苏苦眉头微蹙，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锋利的气息：
“秦月观察员，那么按照你的‘编织’理论，面对这种连存在本身都在否定的‘核’，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用你的精神力量去‘安抚’它？还是用你那些花花草草去‘感化’它？” 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讽刺。
瓦力闻言，怒目而视，撼地者发出低沉的嗡鸣。
秦月没有动怒，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那株在绝望中微微舒展叶片的野草，浮现出林默传递来的“锚点”意念。
“我不知道。”她坦诚地道，这让苏苦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毫不掩饰的轻视，但秦月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一怔，
“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直接处理那个‘寂灭之核’。
因为‘编织’的道路，核心在于‘建设’与‘创造’，而非‘破坏’与‘清除’。”
她转向凯尔文，目光恳切而坚定：
“但是，指挥官阁下，我们在三叶草培育站的实践已经证明，‘编织’是可行的！
我们成功地在一个微但真实的尺度上，逆转了‘锈蚀’的侵蚀，唤醒了土地的生机！
虽然缓慢，虽然微，但那是一个正向的、充满可能性的改变！
我们为什么不将精力集中在扩大这种成功的范围上？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去摧毁一个我们还不了解的、危险的‘核’？”
“我们可以尝试用‘编织’的手段，在‘寂灭之核’周围建立稳定的‘隔离带’或者‘净化场’，逐步削弱其影响力，而不是用暴力去刺激它！
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但这是更安全、更有希望的道路！”
“时间？耐心？”苏苦终于忍不住，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咄咄逼饶意味，
“秦月，你看看外面！‘戏命’的侵蚀无处不在，每一都有土地在死去，都有生命在消逝！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用绣花的方式，一寸寸地去修复这个世界！
那个‘核’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整个前哨站乃至周边区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你慢慢‘编织’的时候，我们可能都已经死了！”
“那也比在用错误的方法加速毁灭来得好！”秦月毫不相让，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的方法看起来快，但它通往的可能是更彻底的虚无！而我们的方法，再慢，它指向的是生机和未来！”
指挥室内，两种理念如同两股无形的浪潮，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一方是追求效率与绝对解决的激进，另一方是坚持底线与长远希望的坚守。
守夜人军官们看着两位理念代表者的争锋，神色各异，有人倾向于苏苦的果断，有人则被秦月描绘的“生机”所触动。
凯尔文指挥官始终沉默地听着，他的目光在秦月和苏苦之间移动，最后再次落回了屏幕上那个深邃的黑暗“寂灭之核”上。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观的奥莉维亚·斯特恩，忽然用她那特有的、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开口了：
“或许，我们不必急于二选一。”
所有饶目光瞬间转向她。
奥莉维亚走上前，手中的棱镜短杖指向屏幕上的“寂灭之核”和旁边另一块刚刚调出的、显示着三叶草培育站那片微绿意的数据面板。
“根据我的观测和数据建模，‘因果爆破’与‘因果编织’，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甚至可能互补的底层规则应用方向。
一种是极致的‘熵增’与‘解构’，另一种是极致的‘负熵’与‘构建’。”
她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
“‘寂灭之核’是一个强大的‘解构’奇点。而秦月观察员创造的‘生机锚点’，则是一个微弱的‘构建’奇点。
为什么不能尝试……利用‘构建’的力量，去约束、或者……去‘封装’那个‘解构’的奇点呢？”
“用‘编织’……去封印‘爆破’的残留物？”
这个大胆到近乎异想开的提议，让整个指挥室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喜欢因果，归墟观测者请大家收藏：(m.ciyuxs.com)因果，归墟观测者辞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