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基的新办公室宽敞明亮，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与当初那间堆满杂物的出租屋已是壤之别。他正伏案审阅《哈哈哈》第二季的初步构思草案，手边是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室内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桌上那部用于对外联系的工作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那是他曾经供职、也是将他无情开除的“星耀传媒”总裁办公室的直线电话。
杜仲基的目光在号码上停留了两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立刻去接，任由铃声响了五六声，仿佛是在确认这个来电的真实性，又像是在做某种心理准备。最终，在铃声即将断掉的前一刻，他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调到免提模式，放在桌上。
“喂，您好。”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急促、带着刻意热情的中年男声，正是星耀传媒的总裁，王总。
“哎呀！仲基啊！是我，老王！”王总的语气亲热得仿佛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可算联系上你了！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啊！”
“王总，您好。”杜仲基的回答依旧简洁而疏离，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落在窗外。
“好好好！我好，大家都好！看到你现在取得的巨大成功，我真是……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和骄傲啊！”王总的声音里充满了夸张的赞叹，“《哈哈哈》这个节目，我每一期都追！拍得真是太好了！立意新颖，手法独特，完全是开创性的！现在可是现象级的爆款啊！”
杜仲基没有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想起不到半年前，也是在这个声音面前，他满怀激情地阐述这个项目的构想时，对方那漫不经心、甚至带着讥诮的眼神，以及最后那句冰冷的“公司资源有限，不适合投资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项目”。
王总见杜仲基没接话，语气变得更加热络，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仲基啊，实话，当初你提出这个项目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想法！只是当时公司……唉，你也知道，家大业大，流程复杂，有些决策也是迫于无奈啊。”他开始试图为过去的决定找补，将责任推给“流程”和“无奈”。
杜仲基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依旧沉默。
王总似乎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终于切入了正题：“仲基，你看，你现在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证明了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们星耀传媒，毕竟是你起步的地方，对你也是有感情的嘛！现在公司经过战略调整，非常需要像你这样有创造力、有魄力的顶尖人才回来引领内容创新！所以……”
他顿了顿，仿佛在酝酿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公司经过慎重研究，决定邀请你回来，担任内容副总裁一职！全面负责公司的综艺板块！薪资待遇、团队配置、项目预算，全部按最高标准给你！只要你点头，条件随便开！怎么样？回来吧，仲基！这里才是你大展拳脚的平台！”
这番话得慷慨激昂，仿佛给了杜仲基大的恩赐。若是半年前，这个职位或许是杜仲基梦寐以求的。但此刻，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充满算计和功利的声音，杜仲基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谢谢王总的认可和厚爱。”
王总一听，以为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哎！跟我就别客气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面详细聊聊？把合同定下来！”
杜仲基轻轻摇了摇头，尽管对方看不见。他缓缓道：“不过，王总，恐怕要辜负您的好意了。我暂时没有回星耀的打算。”
“为什么？！”王总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充满了错愕和不解，“仲基，你可要想清楚！星耀能给你的资源和支持，是你现在这个工作室能比的吗？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杜仲基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份充满激情的第二季策划案，扫过窗外象征着自由和未来的空，语气坚定而清晰：“王总，星耀确实是一棵大树。但有时候，大树底下，并不好乘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我更喜欢现在这样，自己种树，自己乘凉。”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王总显然被这句直白又充满力度的话噎住了，半晌，才传来几声干涩的笑声：“呵呵……仲基，你这话的……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但也要现实一点嘛……”
“我很现实，王总。”杜仲基打断了他，“现实就是，我现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内容，拥有完全的创作自由，并且，市场证明了我的选择是对的。这就够了。”
不等王总再什么，杜仲基便礼貌而果断地结束了通话：“王总，我这边还有个会要开，先这样吧。谢谢您的来电，再见。”
完，他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杜仲基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或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释然的平静。这个电话，像是一道最后的休止符，为他那段压抑的过去画上了句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湛蓝，阳光正好。他不再是被挑选、被评价、被放弃的那一个，他成为了规则的制定者，价值的创造者。
被打脸的不是他的尊严，而是那些曾经短视和傲慢的眼光。而这一切，靠的不是言语的反击，而是实打实的、无法辩驳的成功。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拿起那份第二季的策划草案，目光变得愈发专注和锐利。他的征途，在星辰大海，而非回头路旁的枯藤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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