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在嘴里嚼出沙沙声的时候，李狗蛋就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那半包芥末味的辣条刚咽下去，太阳穴就猛地一跳，像是有人拿锤子从里面敲骨头。他下意识摸了摸外卖箱，指尖碰到一张发烫的包装纸——就是刚才那只家伙用尾巴塞进来的那张，边缘还沾着点灰扑颇防滑粉，像被谁踩过两脚的旧地图。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三秒，忽然咧嘴一笑：“来活儿了。”
撕下一角，混着口水往舌根一压，舌尖顿时麻得像被一群蚂蚁围攻。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是粉的，树是金的，鼻尖飘来一股熟透桃子的甜香。
一个女孩蹲在蟠桃树下，两条辫子翘着，正偷偷啃果子。汁水顺着下巴滴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一块焦黑的铁板上。
镜头猛地拉远——
那是街角那个破煎饼摊。油锅滋啦作响，老板翻面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这画面……比现在早了好多年。
“九儿！”树后传来一声怒吼，“偷吃圣果者，贬入凡尘！”
女孩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桃核滚进了炉缝。她回头瞥了一眼，眼里没有害怕，反而冲着镜头方向眨了眨眼，好像早就知道有人在看。
李狗蛋心头一紧。
画面碎了。
耳边突然炸开社恐雷劫的尖叫：“那包子上的芝麻——是逆五行阵！这摊子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话音未落，空中一道玉光劈下，咔嚓一声炸成碎片。冷冰冰的女声回荡：“凡人，交出圣女记忆，可免魂飞魄散。”
李狗蛋连眼皮都没眨，顺手把剩下的辣条全倒进嘴里。五种口味混在一起嚼，酸得牙根发软，辣得直冲脑门，甜得齁嗓子，鲜得像有人往鼻孔灌鱼汤，麻得舌头打结。
他咧着嘴笑：“想搜我脑子？先尝尝外卖员的胃动力套餐。”
识海里呜一震，一股外来的神识探进来，细得像根银针，直奔记忆深处。可刚扎进去，就被五颜六色的灵气乱流裹住——酸气打旋，辣气冲顶，甜气粘稠，鲜气滑溜，麻气乱窜，全搅成一团混沌迷雾。
那神识晃了两下，像老鼠钻进棉花堆，找不着北，最后“啪”地断了线。
空气安静了一瞬。
李狗蛋吐出几根辣条丝，抹了把嘴角：“嗝——不好意思啊，咱这脑子，专治各种不服。”
最后一帧画面却在这时浮现。
还是那个女孩，穿着褪色的红裙子，蹲在早餐摊的地基旁挖坑。她把一块玉佩埋进去，轻轻拍实土，抬头望着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只要味道还在，我就一定能回来。”
画面消失了。
李狗蛋愣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抠着包装纸的边。那句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三圈，越转越沉。
他低头看掌心，残留的辣条渣混着防滑粉，黏糊糊的。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橘留下的那包芥末味辣条，抖出一点粉末，往两边太阳穴一抹。
刺啦一下，脑袋像被开水浇过，疼得他差点跪下。可就在那一瞬间，记忆的卡顿感消失了。
他喘着气，把剩下的包装纸折了折，叠成个歪歪扭扭的城堡，放在手心。
闭眼。
默念：“回放。”
系统终于有了反应——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掌心那纸城堡微微一烫，仿佛有股热流顺着指尖往上爬。
【记忆碎片同步率17%】
虽然低得可怜，但总算通了路。
他睁开眼，看着纸城堡发呆。风吹过来，辣条袋哗啦响，像有人在远处鼓掌。
社恐雷劫从云层底下探出一角，声音压得很低：“那个阵……不是封她的。”
李狗蛋挑眉：“哦？”
“是护着这地方。”雷劫的声音有点抖，但没缩回去，“逆五行阵反着摆，能把外头的探查术法弹回去……她时候就布好了，为了藏这儿。”
李狗蛋没话，低头看着纸城堡。他忽然伸手，从外卖箱夹层摸出一把铲子——昨儿修滑板剩的废铁片，磨了刃口，一直当工具用。
他走到煎饼炉边，蹲下，对着地基缝就是一撬。
土松了。
他用手扒开，指尖碰到个硬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个锈得不成样的铁盒，边角刻着模糊花纹，像桃枝缠着月牙。
他吹了吹灰，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但盒底有一道划痕，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
“等你。”
他盯着那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行啊，还挺会搞浪漫。”
站起身，拍了拍裤腿，把铁盒塞进外卖箱最底层。纸城堡还在掌心躺着，他没扔，反而用防滑粉涂了层膜，像是给它上了层保险。
风又起。
社恐雷劫突然闷声：“他们还会来。”
“知道。”李狗蛋叼了根新辣条，“妖族办事，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烦是真烦。”
“那你打算交出去？”
“交？”他嗤笑一声，“我连自己昨中午吃的啥都记不清，哪记得别人时候埋了个啥？”
他咬断辣条，含糊道：“再了，人家特意藏的东西，肯定不想让人找到。我要是随手交了，那不成了叛徒？”
雷劫沉默了几秒，云朵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
李狗蛋靠着摊子坐下，从箱里摸出保温杯，倒了半杯温水，涮了涮辣条渣，一口喝下去。胃里暖乎乎的，像揣了个太阳。
他抬头看。
云层裂晾缝，阳光斜照下来，正好落在煎饼炉上。那块铁板被晒得发亮，缝隙里的桃核影子若隐若现。
他眯眼盯着那影子，忽然发现——
它每这个时候，都会移动一点点。
不是自然投影。
是像某种计时器，在无声倒数。
他没动，也没。
只是默默把纸城堡收进口袋，顺手拧紧了滑板轮子上的雷劫珠。
风卷起一片辣条包装纸，打着旋儿飞向高空。
纸角写着一行字，没人看清。
只有社恐雷劫看见了，吓得整朵云都哆嗦了一下。
那行字是：
“母印已激活，倒计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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