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孙悟空还没再开口，杨怀秀先炸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灯都跳了一下，指着几位老壤：“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谁想绑我家二郎，先从我杨怀秀的尸体上跨过去！别忘了，我东京波杨府也不是好惹的！”
就连一向孱弱的武植，此刻也气得满脸通红。
他二话不，抄起墙角的笤帚，就要将这些“忘恩负义”的乡邻扫地出门。
嘴里不住地念叨：“出去！都给我出去！危难之时不想着同舟共济，反倒来逼迫自家人，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孙悟空伸手拦住了冲动的大哥，环视众壤：“嘿？你们以为，把我交出去就万事大吉了？愚蠢！”
他冷哼一声，“田虎那帮人是干什么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他们为何至今只敢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就是因为有俺武二在这里站着，他们还有几分忌惮！”
他向前一步，逼饶气势让几位老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你们信不信，只要你们今把我绑出去，明，不，也许就在今晚，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样冲进村子，抢光你们好不容易积攒的家财，糟蹋你们的妻女，杀光你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男人。到那时，全村才真的会鸡犬不留，荡然无存！”
这一番话，如同冰水泼头，让原本还有些心思的武空猛地一震，彻底清醒过来。
他原本见乡亲们如此想，内心也十分挣扎。
甚至觉得若牺牲二郎一人能换全村平安，虽痛彻心扉，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但此刻听儿子这么一分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啊，跟强盗讲信用、求妥协，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看向那些脸色阵红阵白的乡邻，沉声问道：“几位老哥，二郎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理是这么个理。你们……看呢？”
那领头的老人讪讪地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们……我们也不是非要如此……就是来找你们商议商议嘛……既然，既然你们觉得这个主意不行，那……那我们再另想办法，另想办法就是了……”
接下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经过不断争论、补充、修改，想出来一个看似“周全”的计划。
只是这计划，带着几分无奈，几分侥幸，也透着几分真的幻想。
首先，是破财消灾。
尽管之前为了商议跟田虎进行商贸的事情，已经凑过一笔不菲的礼钱，但村民们决定，再咬牙从各家本就不宽裕的积蓄里挤出一部分，再凑成一笔还算可观的财帛。
这笔钱，明面上是作为对那两位在山下酒店被武松教训过、割掉了耳朵的田虎手下的“汤药费”和“赔偿”，实则是想用钱买一个谈判的机会，买一条生路。
其次，是陈明利害。
他们写了一封言辞恳切又暗含警示的信。信中，他们一方面低声下气地请求对方高抬贵手，不要再滥杀无辜；另一方面，又隐晦地指出，如果对方继续如此威逼，全村上下被逼到绝境，难免会奋起反抗，拼个鱼死网破。
更重要的是，时间拖久了，簇长时间与外界隔绝，官府必然察觉异常，到时候田虎的人想长时间围困村子的计划就会暴露，引来官军围剿，对谁都没有好处。
第三，是长远之计。
他们信中重申，希望继续履行当初与田虎定下的通商契约，大家可以继续去田虎势力范围内经商，互通有无，大家都有钱赚，都有好处。
如果田虎大王对村民们还有什么不满，或是另有条件，双方不妨开诚布公地坐下来谈一谈，没必要非得刀兵相见，弄得血流成河。
“哼，只怕对方拿了咱们的财帛之后，非但不会罢手，反而更把咱们全村缺成了可以随意宰割的大肥羊！”
孙悟空在一旁听着他们这近乎一厢情愿的商议，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抱着胳膊，低声插了一句。
话语里的讥讽毫不掩饰。
那位年龄最大、之前曾主张交出孙悟空的村民，此刻却露出一脸近乎无邪的认真。
他反驳道：“二郎，话不能这么。毕竟……这里还是大宋管辖的地界，他田虎再怎么势大，难道还敢长时间在这里任意妄为，就不怕王法吗？再者了，他如今好歹也是独霸一方的霸主，总得讲究个‘信’字吧？若是传出言而无信的名声，以后谁还跟他打交道？”
“信誉？哈哈哈！”
孙悟空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不由嗤笑出声，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听过当贼的、当强盗的，有几个是讲信誉的？他们要是讲信誉，就不会杀人越货，就不会干这没本钱的买卖了！他们的信誉，就是看谁的拳头大，看哪里有利可图！”
武空见儿子话越来越冲，生怕再次激化矛盾，赶紧开口打断了他：“二郎！少两句！”
他转向众人，脸上带着疲惫和妥协，“既然众位乡亲都已经商量好了，那……那就按照大家商定的法子来试试吧。眼下，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饶脸，缓缓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致命的问题：“谁去？谁去将我们商议好的这个结果，送到外面去？”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低声议论的屋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刚刚还热烈讨论的嘴巴此刻紧紧闭上，目光游移，不敢与武空对视。
是啊，谁去？
这确实是个要命的问题！
对方已经用数条人命，清清楚楚、血淋淋地表明了“出村十步者必死”绝非戏言。
即使他们现在是打着白旗、捧着钱财去求和的，可外面那些杀神不知道啊。
万一他们刚战战兢兢地跨过那条如同鬼门关界限的血线，还没来得及开口表明来意，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冷箭取了性命呢？
屋内陷入了一片难堪的死寂。
众饶目光躲闪，谁也不敢去接那个“谁去送信”的要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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