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越遁走，留下的危机却并未完全解除。
永宁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立刻指挥现场惊魂未定的民众。
“大家不要乱！听吾一言！”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刚才那妖人撒出的黑气有毒，接触过的人立刻用清水反复冲洗，最好用石灰水擦拭！这口井暂时封存，绝不可再用！大家先去邻近的井口取水，相互告知！”
她亲自监督，让几个机灵的年轻人找来木板和石块暂时封住井口，又指挥其他人清扫巷子，泼洒大量的石灰水。她冷静而高效的处置，让慌乱的民众迅速找到了主心骨，依言行事。
处理完现场的紧急善后，她片刻不敢耽搁，立刻返回宫中，秘密召见了疾臣。
她需要弄清楚吕越的底细，这关乎周原未来的安危。
密室中，油灯摇曳。
她将今晚的遭遇，尤其是吕越自报家门及其施展的邪法，详细告知了疾臣。
出乎她的意料，疾臣在听到“吕越”这个名字时，并未露出太多惊讶，反而面色凝重地点零头。
“贞人，尔猜得没错，他确实不是什么真正的神明。”
疾臣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追忆往事的沉郁：“此人……吾在殷都之时，曾听吾师和几位老疾臣提起过他的名号。他们称其为‘瘟癀道人’，或直接疆越’，视其为禁忌。”
“哦？尔知他的来历？”
永宁精神一振。
“知道一些，多是口耳相传的秘闻。”
疾臣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据，这吕越并非生地养，其出身乃是南方某个擅长巫蛊和草药的古老部族的弃婴。那部族居于瘴疠之地，世代与各种毒虫疫病打交道，既精于治疫救人，也暗通制毒散瘟的邪法。”
“吕越资极高，却心术不正。他不仅学会了部族传承的所有药毒之术，更青出于蓝，沉迷于钻研各种匪夷所思的瘟疫毒方。之后便开始游走各方，主动散播瘟疫，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售卖他独家配置的解药，或逼迫当地部族、方国向他臣服，供奉他所需的各种稀有毒物和资源……”
疾臣着着，眼中流露出厌恶与忌惮：“因其手段诡异，造成的瘟疫往往凶猛异常，寻常巫医难以应对，久而久之，那些深受其害又不明就里的百姓，便真的将他视作了掌控瘟疫、执掌生死的‘瘟神’！他也就顺水推舟，以神自居，享受着愚昧者的恐惧和供奉。”
“所以……”
永宁眼中寒光一闪：“所谓的‘瘟神’，不过是一个掌握了高超毒理和疫病传播技术，并以此牟利、满足私欲的超级投毒者和阴谋家！”
“正是如此！”
疾臣虽然听不太懂什么技术什么高级，但他大体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他肯定道：“他散播瘟疫，并非为了行使什么神职，纯粹是为了权力和利益！而且，据他背后似乎还有更庞大的势力支持，否则以其所作所为，早已成各方公敌，难以长久。”
权力和利益……背后势力……
这几个词，像闪电般劈开了永宁心中的迷雾，她瞬间将许多线索串联起来。
周原这场瘟疫，来得突然，其中或许有陆亚的手笔，疫病前期症状与吕越惯用手法或有相似之处。更重要的是，疫情的发展仿佛被人精心引导。
在她祈雨成功后，立刻出现反弹和诡异事件，将矛头引向她，当她开始有效防控时，吕越竟亲自现身投毒。
火刑那日……陆亚与吕越明显相识，那他们就站在一起。陆亚针对她的种种行为，背后是否也有吕越的影子？陆亚想要的或许是复仇和针对她，而吕越想要的，恐怕是借此机会彻底搞乱甚至控制周原……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一个内部混乱、被瘟疫摧毁的周原，显然更符合某些势力的利益……
谁能从周原的混乱中获益？殷商？或是其他觊觎周原的方国？吕越这样的危险人物，绝非孤狼，必然有所依附。
想通了这一切，永宁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她可以理解陆亚为了家族为了挚爱来针对她算计她，可以接受政治上的倾轧算计，甚至对太姒的暗箭也有所防备。但是！利用瘟疫这种手段，罔顾成千上万无辜平民的性命，只为了达成不可告饶目的，这已经彻底践踏了她的底线！
这不仅仅是与她为敌，这是在与整个人类的良知为敌！
“陆亚……你真是疯了！”
她咬牙切齿，霍然起身：“竟然与这等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为伍！”
她之前还存着一丝或许能沟通、能化解误会的幻想，此刻已荡然无存。
陆亚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
“疾臣，尔继续留意宫中动向，尤其注意是否有异常病患或可疑人物。”
永宁快速吩咐道：“另外，想办法查探吕岳越可能藏匿的地点，他受了惊扰，短期内应该不敢再轻易露面，也不可能离开周原，必须找到他！”
“是！”
疾臣郑重应下。
完，永宁不再犹豫，她必须立刻去找陆亚。不是去哀求，不是去解释，而是要去质问！她要当面问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可能错误的执念，牺牲这么多饶性命，他午夜梦回，可曾心安？
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衫，未带任何随从，凭借对宫苑和姬发府邸周边的熟悉，悄然潜行而出。
她知道陆亚近期行踪诡秘，但总有落脚之处。
夜色深沉，周原的街道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动荡后，显得格外寂静。
她如同暗夜中的猎手，目光锐利地搜寻着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心中的怒火与冰冷的理智交织，推动着她，一定要在今夜，找到一个答案。
无论这个答案有多么残酷，她都必须面对。因为这不仅关乎她个饶安危，更关乎周原无数生灵的存续。
陆亚和吕越的合作，就像悬在周原头顶的一把淬毒利刃，必须尽快将其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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