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靖安侯府的平静不同，安亲王府最近气氛微妙。
揽月阁内，阿蔓莎抚着平坦的腹，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她特意选在用晚膳的时候，在燕博文温柔的注视下，娇羞地宣布：“父王，母妃，静姝，我……我有了身孕了。”
燕博文闻言，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猛地抓住阿蔓莎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发颤：“真的？阿蔓莎，这是真的？我要当父亲了？！”他眼中是纯粹而炽热的狂喜，那是对期待已久的孩子降生的喜悦，却被蛊毒扭曲，全然投射在了阿蔓莎身上。
安亲王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个笑容：“哦？有了？好事，好事。”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心的喜悦。
顾王妃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她看了一眼狂喜的儿子，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忧虑和无奈。“既然有了身子，就好好养着，需要什么尽管跟府里。”
燕静姝更是直接放下了碗筷，脸绷得紧紧的，她看着哥哥那副被迷了心窍的样子，又看看阿蔓莎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我吃饱了！”她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了。
燕博文沉浸在即将再为人父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母亲和妹妹的异样，只顾着对阿蔓莎嘘寒问暖，心翼翼地扶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顾王妃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心疼儿子被蛊毒所控而不自知，更心疼独自带着两个孙儿的宋知画。这个南诏公主，手段阴狠，如今又有了身原…这王府，往后怕是更难安宁了。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靖安侯府。
采薇心翼翼地完，观察着宋知画的脸色。
宋知画正在给一株药草浇水，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连眼神都没有晃动一下。她平静地浇完水，放下水壶，用布巾擦了擦手。
“知道了。”她只有这三个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她转身走进屋里，去看睡午觉的孩子们。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卷过边关枯黄的草叶。一匹快马踏起滚滚烟尘，带着边境加急的军报，直扑京城。
“八百里加急！南诏异动！”
斥候满身风尘，声音嘶哑，将密封的军报呈递入宫。消息像落入静湖的巨石，在朝堂上掀起波澜。
金銮殿上，瑞起帝面色沉凝，将军报传给众臣阅览。上面清晰地写着，南诏骑兵近来频繁越过界碑，在股部队冲突中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甚至摧毁了大夏两个边境哨所，掳走边民。边境线上，火药味越来越浓。
“众卿有何看法？”瑞起帝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燕博文率先出列，他眉头微锁，语气沉稳却带着明显的保守：“陛下，臣以为，南诏虽屡有挑衅，但尚未到全面开战的地步。近年来边境贸易频繁，一旦开战，商路断绝，边民生计堪忧。不若先派使者严正交涉，加以安抚，彰显我大夏气度，或可避免兵戈之祸。”
他话语中的保守意味，让几位老成持重的大臣微微颔首。
“世子此言，未免太过一厢情愿！”
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众人望去，只见五皇子燕承亮站立在殿中，他身姿笔挺，依靠特制的假肢支撑，目光锐利地扫过燕博文，最终望向御座上的皇帝。
“敢问世子，安抚？拿什么安抚？”燕承亮语气渐冷，“是割让土地，还是岁贡金银？南诏狼子野心，贪得无厌！今日我们退一尺，明日他们就敢进一丈！边民被掳，哨所被毁，此乃国耻！若连这都能忍，我大夏国威何在？军心何在？”
他向前迈出一步，假肢落在金砖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仿佛敲在每个饶心上。“臣主张，即刻向边境增派精兵，更换最新打造的军械，严阵以待！要让南诏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大夏的边境线，寸土不让！唯有亮出我们的刀锋，让他们知道触碰底线的代价，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
朝堂之上顿时如同炸开的油锅，主和与主战两派争论不休，声音嘈杂。
燕博文看着言辞激烈的燕承亮，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厌烦，只觉得这位五皇子因自身残疾，对南诏怨念太深，过于偏激。
***
这场争论很快也传到了宫外。
宋知画从下朝的宋昀口中得知了朝堂上的分歧。当听到宋昀提及南诏可能动用的王牌——“象兵”时，她正在捣药的手微微一顿。
“象兵？”她抬起眼，“那种披着厚重铠甲，冲锋起来地动山摇的战象？”
“没错。”宋昀神色凝重，“南诏丛林多产巨象，驯化后组成象兵，冲击力极强，寻常刀箭难伤，是我军骑兵和步兵的噩梦。五殿下主张加强军备，恐怕也是顾虑于此。”
地动山摇……刀箭难伤……
宋知画的脑海中，仿佛看到了前世在纪录片和书籍里见过的画面——那不是冷兵器时代的战象，而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冲火光，将坚固城墙炸得粉碎的场景。
一个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放下药杵，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际，喃喃自语：“如果……如果有一种东西，能发出雷霆之威，火光一闪，便能山崩石裂……任凭他战象披着多厚的铠甲，又能如何？”
宋昀没听清：“妹妹，你什么？”
宋知画回过神，眼神变得异常明亮和专注，里面跳动着一种宋昀从未见过的狂热光芒。她没有回答哥哥的问题，而是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拿起笔，开始飞速地写下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名称——
硝石、硫磺、木炭……
她的心跳有些快。一个改变战争格局的禁忌知识，在这个危机迫近的午后，被她从记忆深处唤醒，落在了这个时代的纸上。
也许，是时候让这个世界，听听“火药”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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