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洲的玉米田浸在初秋的暖阳里，刚抽穗的嫩黄穗须被风拂得轻轻颤动，带着清甜的禾苗气息漫过田埂。苏锦凝正蹲在田边，指尖轻轻拂过玉米叶上的露珠，远处突然传来信鸽的 “咕咕” 声 —— 一只灰羽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头，脚上的油布包还沾着婆罗洲特有的红泥，拆开时，明黄蚕丝制成的信纸瞬间晃了眼。
那信纸边缘绣着立体的五爪龙纹，金线勾勒的龙鳞在阳光下仿佛要跃出纸面，皇帝的朱批力透纸背，墨色厚重：“萧惊寒平定漠北叛乱，护商路有功，奏请求娶苏锦凝，朕准。着礼部择吉日，按王公礼制操办，赐‘商婚合璧’金匾，以彰二人联通亚欧之功。”
“萧惊寒他……” 苏锦凝指尖抚过 “求娶” 二字，指腹能触到墨迹未干时的细微凹凸，心跳骤然加快，记忆像被风吹开的旧卷 —— 前世她被顾言泽的人绑着押去浸猪笼，粗麻绳勒得手腕生疼，嘴里塞着破布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惊寒的玄色车架从巷口疾驰而过。他掀开帘子的瞬间，眼里满是她当时看不懂的急切与慌乱，可那时的她，早已坠入绝望的深渊。如今再握这圣旨，纸页上仿佛还留着他奔波漠北、守护商路时的体温，暖得让人心头发颤。
“苏姐！您快看！我把霞帔带来了！” 林阿翠的声音从田埂那头传来，她抱着个朱红漆木匣子，跑得气喘吁吁，鬓角的碎发沾在汗湿的脸颊上，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匣子打开的瞬间，金光扑面而来 —— 凤冠上缀着七颗东珠，每颗都有指尖大，垂着的十二串珍珠流苏轻轻晃动；霞帔主体是正红色，金线绣的凤凰展翅欲飞，尾羽却巧妙地织成了幅缩的 “亚欧商路图”：苏州金鸡湖的波纹里藏着的莲花，泉州港的海浪纹旁缀着船锚，法兰克马赛港的帆船帆面绣着 “锦绣” 二字，罗马柱廊纹边还绕着细的橄榄枝，每处中转站都用红玛瑙珠子缀成点，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星。
“这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绣了三个月的，” 林阿翠指着霞帔下摆的商路图，语气满是骄傲，“萧王爷特意交代，要把您开拓的每一条商路都绣进去，这不是普通的嫁衣，是您的‘军功章’！” 苏锦凝指尖抚过红玛瑙珠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在非洲红石山采玛瑙的日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刚将霞帔收好，暗卫就踩着轻快的步子赶来，手里捧着封火漆封口的信，信里还夹着块玄铁令牌。“萧王爷在漠北传回的信，” 暗卫躬身道，“他漠北叛乱已平，边境所有商路都归他接管，这令牌能调动沿途所有驿站的车马、粮草。” 苏锦凝拆开信，萧惊寒遒劲的字迹跃然纸上：“漠北风沙大，我已让驿站备好了你之前改良的棉胶帐篷，你若想来考察商路，定不会受冻。婚礼当日，我会当着所有宾客把令牌交给你 —— 从此商权共享，风雨同担，你的商队到哪，我的守护就到哪。”
玄铁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一面刻着 “靖远王护商” 四个大字，边缘被摩挲得光滑，显然他常拿在手里；另一面是密密麻麻的驿站标记，从漠北的 “黑水城驿站” 到欧洲的 “马赛港驿站”，每个标记旁都注着距离和补给情况。苏锦凝将令牌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萧惊寒隔着千山万水的牵挂。
可没等婚礼筹备完，泉州港的急报就像一盆冷水浇来 —— 顾言泽的最后一批旧部，带着十艘海盗船在泉州外海埋伏，目标是最后一批运往罗马的橡胶船底。“这批船底是罗马战舰的关键部件，要是被抢，不仅要赔五万两违约金，以后王室的合作也悬了！” 钱算盘拄着橡胶杖冲进商馆，账本在他手里抖得不停，老花镜滑到了鼻尖，“我查了，海盗头是顾言泽的亲信周虎，以前在漕员差，最会玩阴的！”
苏锦凝却没慌，反而让阿木推来辆马车，车厢里整齐码着新改良的 “三连发弩”—— 弩身是婆罗洲硬木做的，缠着防滑的橡胶绳，箭筒里的橡胶箭头泛着暗绿色光泽，是用红树林汁液和橡胶混合制成的。“阿木，你带五十个护林员，乘橡胶筏子绕到海盗船后侧，记住，橡胶箭只射船帆，黏住就行，别伤人性命，” 她转头对泉州漕阅王总领道，“王总领，你让漕运船挂着‘锦绣商队’的旗号，船舱里装空箱，故意放慢速度，引他们上钩；萧惊寒的暗卫会在正面吸引火力，咱们前后夹击。”
两日后，泉州外海传来捷报 —— 橡胶筏子在海浪里灵活得像鱼，阿木一声令下，护林员们同时扣动扳机，橡胶箭像雨点般射向海盗船帆，瞬间黏住了大半。海盗们慌得用刀砍，可越砍黏得越紧，船帆很快变成了 “橡胶疙瘩”，动弹不得。暗卫趁机登船，没费多少力气就活捉了周虎，还搜出顾言泽从流放地写来的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若能毁了苏锦凝的商路，我便有机会翻身，到时候封你为水师副将！”
苏锦凝看着信，随手扔进火盆，火焰瞬间将信纸吞噬。“顾言泽到死都不明白，”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输的不是运气，是人心 —— 他只懂抢、懂害，却不懂帮人赚钱、懂守规矩，自然没人肯帮他。”
婚礼定在秋收这，苏州锦绣商馆被装点得像仙境 —— 门口挂着两串红灯笼，从门楣垂到地面，灯笼上绣着 “锦”“萧” 二字；东厅的梁上挂着五彩绸带，中间悬着皇帝赐的 “商婚合璧” 金匾，鎏金的字在烛火下闪着光；桌上的青瓷碗印着缠枝莲纹，罗马水晶杯里盛着婆罗洲新酿的椰子酒，甜香漫满整个厅堂。
女商媚姐妹们都来了 —— 张婶穿着新做的棉胶布衣裙，手里捧着块绣着 “女商兴业” 的白布，拉着苏锦凝的手就掉眼泪：“当年你刚开布庄，我还劝你找个好人家嫁了，现在看看，你比男儿还能干，婶子为你骄傲！” 李姐带着杭州布庄的伙计，扛着刚织的云棉布料，笑着：“这是给你和萧王爷的贺礼，用新棉种织的，软得像云朵，做里衣最舒服！” 连达雅克部落的采胶工首领都来了，她穿着部落盛装，脖子上挂着红玛瑙项链，把橡胶挂毯递过来时，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这是我们部落女子一起织的，上面有玉米、橡胶树，祝你们永远坚韧、永远丰收。”
吉时一到，江南传统仪式先启。苏锦凝穿着绣满商路图的凤冠霞帔，珍珠流苏随着步子轻轻晃动，每颗红玛瑙珠子都对应着一处她亲手开拓的中转站。萧惊寒一身大红喜服，腰间系着玉带，亲自牵着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拜地时，苏锦凝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轻微颤抖，像是也在紧张；拜高堂时，虽无长辈在场，却对着苏家的牌位，她心里默念：“爹、娘，女儿现在很好，有萧惊寒，有很多姐妹，你们放心。”
司仪刚喊出 “夫妻对拜”，西域商队的号角突然响起 —— 十名侍卫穿着银色铠甲，铠甲上刻着 “靖远王府” 的字样，步伐整齐划一，捧着玄铁令牌走到堂中，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请王爷、王妃接护商令牌！”
萧惊寒接过令牌，转身面对苏锦凝，单膝跪地，抬头时眼里满是温柔与郑重：“这是西域商路的护商令牌，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 从此你的商队到漠北，有我的驿站供食宿；到欧洲，有我的暗卫护安全；到非洲，有我的人脉帮你打通关节。你想走多远，我就陪你走多远；你想做多大的生意，我就给你多大的支持。”
苏锦凝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剑、整理商路地图磨出来的，眼眶突然发热，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萧惊寒连忙用指腹擦掉，声音沙哑：“别哭，今该高兴。”
晚宴时，苏锦凝拉着萧惊寒走进内室，从紫檀木匣子里取出块被虫蛀的旧布 —— 淡蓝色的布面上还留着淡淡的水藻味，布角有个的补丁，是当年娘亲手缝的。“前世我错信顾言泽和苏语柔，” 她声音有些发颤，“家族满门抄斩，我被他们塞进猪笼，沉进金鸡湖。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一睁眼，回到了十五岁生辰宴，那时候布庄刚开，一切都还来得及。”
萧惊寒突然从怀里掏出块胡桃木牌，木牌边缘已经磨损，上面刻着 “苏家布庄护商” 六个字，背面还藏着个的 “凝” 字。“前世我查到苏家是被诬陷的，” 他轻轻擦去木牌上的灰尘，语气里满是遗憾，“我连夜赶去苏州，想给你送这护商牌，让你能调动我的驿站避祸，可等我到的时候，苏家已经被查抄，你…… 已经不在了。这牌子我带了三年，每都在想，要是能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护住你。”
“都过去了，” 苏锦凝握住他的手，将木牌和玄铁令牌放在一起，“现在我们有彼此，有商路，有姐妹，以后再也不会有遗憾。”
话音刚落，钱算盘就喜气洋洋地闯进来，手里举着本厚厚的牛皮账本，账本纸页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苏姐！萧王爷！亚欧商路的十二个中转站全落实了！” 他翻到最新一页，指着上面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每个站都配了橡胶防水仓库，雇的都是女商媚姐妹当管事！罗马的马可先生刚传信，战舰船底订单要追加到每年三千块；阿拉伯的穆罕默德也，橡胶水袋要翻一倍，给朝圣的人用，还要跟咱们长期合作！”
林阿翠也跟着进来，手里拿着张新的女商盟名册，名册上的名字后面都注着籍贯和手艺：“海外分支又加了五十个姐妹！非洲的卡鲁部落还想跟咱们学种棉花，要在红石山脚下开织布坊，让部落女子都能当掌柜，不用再看男人脸色！”
苏锦凝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金鸡湖 —— 湖面倒映着商馆的灯火，像铺了层碎金；窗外的鞭炮声突然响起，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有牡丹形的，有莲花形的，还有一艘的帆船形的，映得水面五颜六色。女商媚姐妹们在院子里唱起了江南调，声音清脆，偶尔夹杂着几声笑声；钱算盘和阿木在对账，算珠声 “噼里啪啦” 的，和笑声混在一起；远处的码头，挂着 “锦绣” 旗号的商船正缓缓起航，船上载着橡胶制品和云棉布料，也载着所有女子的希望，驶向更广阔的世界。
萧惊寒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皇帝还，等咱们婚后，封你为‘亚欧通商使’，女商媚商队过边境不用交关税。百姓们都在传，你是‘苏商圣’，把布卖到了全世界，让女子也能挺直腰杆赚钱。”
苏锦凝笑着转头，手里的令牌在灯光下泛着光：“以后我们还要把商路开到美洲，把玉米、土豆种到更多地方，让女商媚姐妹，不管在江南还是非洲，都能靠自己的双手，活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夜风拂过，带着金鸡湖的水汽和远处的烟花味，两人相视而笑，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 这条横跨亚欧的商路，不仅是生意之路，更是女子的自强之路，而他们，会一起把这条路走得更远、更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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