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房门口时，还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 “咔嗒” 声。林慧兰立刻挺直脊背，眼神警惕地盯着门口，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门被推开，高振国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托盘走了进来。托盘边缘有些磕碰的痕迹，显然用了不少年头，却被擦得干干净净。托盘上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米粥，黄澄澄的粥液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腾腾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像是一层朦胧的薄纱，让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柔和了几分。粥碗旁边摆着三碟菜：一碟是清爽的凉拌黄瓜，翠绿色的黄瓜片切得厚薄均匀，上面点缀着几点鲜红的辣椒丝和细碎的蒜末，还淋了一层透明的香油，看着就很开胃；另一碟是腌制的萝卜干，色泽金黄，切成细细的条状，散发着淡淡的咸香，偶尔还能看到里面夹杂的芝麻粒；最右边一碟是西红柿炒鸡蛋，通红的西红柿块裹着浓稠的汤汁，金黄的鸡蛋块散落在其中，香气随着热气一同飘过来，钻进林慧兰的鼻腔。
这些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菜。可此刻，看着这些熟悉的菜肴，林慧兰心里没有丝毫暖意，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高振国轻轻地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桌上，动作心翼翼。他一边把三碟菜摆得整整齐齐，一边柔声道：“慧兰，快吃点东西。这米粥是我特意用火熬了一个多时的，熬得很烂，清淡易消化，对你刚醒的身体好。你尝尝。” 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就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眼神里满是期待，仿佛在等待她的夸奖。
林慧兰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高振国似乎没有察觉到林慧兰的冷淡，或者，他刻意忽略了这份冷淡。
他从托盘底下拿出一双干净的竹筷和一个的瓷勺，放在林慧兰面前，然后搬了一把木制的椅子，在床边坐下。
他拿起瓷勺，伸进粥碗里轻轻搅了搅，让热气散得快一些，然后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嘴唇凑到勺子边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心翼翼地递到林慧兰面前，语气依旧温柔：“来，尝尝，不烫了。这粥熬得很糯，你肯定喜欢。”
林慧兰皱了皱眉头，胃里一阵翻涌，生理性的厌恶让她只想推开这勺粥。可她转念一想，现在她身体虚弱，要是不吃东西，根本没有力气寻找逃跑的机会。而且，一旦她拒绝进食，高振国如果用强硬的手段逼她吃，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为了不激怒他，林慧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厌恶，伸出手，勉强接过了瓷勺。她的指尖碰到高振国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把勺子挪到自己嘴边，慢慢地喝了一口粥。米粥熬得确实很糯，带着淡淡的米香，可她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难以下咽。
高振国看着林慧兰喝了粥，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眼睛都亮了几分，“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他又拿起竹筷，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仔细地挑掉上面的辣椒丝 —— 他记得林慧兰不能吃太辣的东西，以前吃凉拌菜总是要把辣椒挑出去，这么多年过去，他竟没忘 —— 然后递到林慧兰面前，语气更柔了：“多吃点蔬菜，补充点维生素，对身体好。这黄瓜是我下午刚从院子里摘的，新鲜得很，还带着露水呢。”
黄瓜的清爽和香油的香味在口腔里散开，稍微缓解了一点粥的腻味，可她的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落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房门从外面锁着，黄铜锁芯在昏暗中泛着冷光，锁孔周围没有多余的痕迹，却透着一股不容挣脱的牢固；窗户上的铁栅栏很粗，表面生了层薄薄的锈，看着就很结实，窗户插销也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墙角的香炉里，之前的香已经燃尽，只剩下一截黑色的香灰，那截香灰凝在一起，不像普通香灰那样松散，旁边还放着一个的布包，看着鼓鼓囊囊的；衣柜旁边的地面上，放着一个的煤炉，上面坐着一个铁皮水壶，壶嘴冒着微弱的热气，旁边堆着几块没烧完的煤块，煤炉擦得很干净，没有多余的煤灰；炕边的桌上，除了饭菜，还放着一个的瓷瓶，里面插着几朵新鲜的野菊花，应该是从院子里摘的。
她的目光在香炉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 那铜制的炉身泛着暗沉的光，炉身上似乎刻着什么花纹，却被厚厚的香灰盖住，看不清模样。她没多想，只当是乡下常见的旧物件，很快又把目光移开，心里依旧是满满的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高振国见林慧兰不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吃饭，也不在意，反而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语气里满是憧憬：“慧兰，你别担心，这里很安全。我找这个地方找了很久，周围都是老实的村民，没人会多管闲事。等过段时间，外面的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就带你出国。我已经托人办好了护照，都是真的，到时候咱们先去香港，再转机去美国。”
他的声音很平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计划已经板上钉钉：“那边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在郊区买一栋房子，带个花园，周围种满你喜欢的月季花 ——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月季，它花期长，颜色又好看。每早上，我们一起在花园里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我给你摘一朵最新鲜的月季，插在你房间的花瓶里；中午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下午你可以在家看看书、织织毛衣，我去外面找份工作，赚钱养家；晚上，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上的星星，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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