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挤在炕上，炕很暖，可他们还是紧紧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林慧兰拿出缝补了好几次的旧衣服，坐在煤油灯旁，一针一线地缝补着。她的动作很轻，针脚细密，像在书写一篇精致的散文。苏振邦则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破旧的《物理学原理》，借着微弱的灯光翻看。他看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在心里演算公式 —— 即便到了农场，他也没放弃自己的专业，这是他作为知识分子的坚守。
林慧兰缝着衣服，心里又想起了女儿。她放下针线，声音轻柔：“振邦，你…… 倩倩现在会不会也在想我们？她会不会以为我们不要她了？”
苏振邦放下书，伸手轻轻抱住她。他抱得很轻，似在拥抱一件珍贵的物品：“不会的，倩倩是个懂事的孩子。咱们以前教过她，做事情要顾全大局，她知道我们是为了她好。等以后情况好转了，我们一定能见到她的，到时候，我们就把她接回来，再也不分开了。” 他话时，条理清晰，语气坚定，不只是对林惠兰，也是对自己许下的一个郑重的承诺。
林慧兰靠在他的怀里，终是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的眼泪很轻，落在他的棉袄上，很快就湿了一块。苏振邦没有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却让人安心。
日子就这样一过去，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向阳农场的冬格外漫长。苏振邦和林慧兰每都在忙碌中度过，白下地干活，晚上回来缝补衣服、看书。他们话依旧温和，举止依旧儒雅，即便穿着打补丁的棉袄，吃着苦涩的野菜粥，也没失了原本的气质与体面。只是对女儿的牵挂，像一根细细的线，时时刻刻揪着他们的心。
这下午，两人正在屋里休息。外面又下起了雪，他们在卧室的炕上烧零柴火，炕暖暖的，手脚终于不再像平时那样冰冷。林慧兰靠在苏振邦身边，看着他手里的书，偶尔轻声问一两个关于物理公式的问题 —— 他们以前在大学里，一个教物理，一个教中文，虽然专业不同，却经常互相讨论，现在到了农场，这个习惯也没改。苏振邦耐心地给她讲解，语气温和，条理清晰。屋里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 “噼啪” 声和他们轻声交谈的声音，温馨得像以前在城里一样。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 “咚咚咚” 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通讯员吴的声音：“苏振邦同志、林慧兰同志，在家吗？有你们的包裹！”
苏振邦和林慧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他们赶紧起身，林慧兰顺手理了理衣服的褶皱 —— 即便在匆忙中，她也不愿失了体面。苏振邦则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棉袄，轻轻帮她披上：“外面冷，穿上再出去。”
打开门，通讯员吴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看着不轻，他身上落满了雪。“苏同志，林同志，你们的包裹。” 吴把包裹递过来，喘着粗气，“这包裹啊，可不轻，里面估计装了不少东西，一路拿过来，还挺累人。”苏振邦和林惠兰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又转头看向吴，“吴同志，会不会弄错了？这应该不是我们的包裹吧？”苏振邦着，林惠兰也在旁边点头附议。
吴笑着，“你们放心，这种事我怎么会弄错？包裹上清清楚楚写着你们俩的名字，地址就是咱们向阳农场，错不了！我还有别的包裹要送，就先走了啊！”
看着王匆匆离开的背影，苏振邦和林慧兰抱着包裹，站在门口，半没回过神来。雪花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却浑然不觉，心里满是疑惑和不解。林慧兰轻轻拂去包裹上的雪，“这…… 这是谁寄来的啊？会不会是倩倩？”
苏振邦抱着包裹，指尖轻轻按压着包裹的表面，试图判断里面是什么东西。他的动作很轻，带着知识分子的谨慎：“先别着急，咱们进屋看看再。外面冷，别冻着。”
两人抱着包裹回到屋里，把包裹放在炕上。包裹用粗布包着，捆得很结实，上面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苏振邦、林慧兰收”，字迹工整，却很陌生。苏振邦拿起纸条，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这字迹…… 不是倩倩的。倩倩的字没这么工整，而且她也不知道咱们具体在哪个农场啊。”
林慧兰也凑过来看，她的目光落在字迹上，轻轻点头：“你得对，这字迹沉稳有力，应该是个男人写的。而且咱们被下放到这儿，没告诉任何人咱们的地址，倩倩也不知道。这个包裹这么大，里面肯定装了不少东西，如果是倩倩寄的，她哪来这么多东西？”
“先打开看看吧，不定里面有线索。” 苏振邦着，找来了剪刀。他剪绳子的时候，动作很轻，生怕不心剪坏里面的东西，像在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珍贵的实验样本。
包裹打开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里面的东西很丰富：有两身厚厚的棉袄，针脚细密，布料虽然不是最好的，却很干净；有几包用油纸包着的药，上面用笔写着药名、使用方法和对应的病症，比如 “退烧药”“咳嗽药”“风湿药”，字迹和包裹上的一样；药包旁边还有几个瓷瓶，上面都贴着条子，写着药名和用法，有冻疮膏，止血药，活血化瘀膏，红花油，改善体质剂。。。；还有一袋白面和一袋玉米面，用布袋装着，沉甸甸的；甚至还有几双新做的棉鞋，鞋底厚厚的，看起来很保暖。
林慧兰拿起一件棉袄，轻轻贴在脸上，棉袄很软，里面塞的棉花很足。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却依旧保持着克制，只是轻轻擦拭着眼泪：“这么好的棉袄，得花不少钱吧？到底是谁这么好心，给咱们寄这么多东西？”
苏振邦拿起药包，仔细看着上面的字，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药…… 都是治常见的病的。咱们在农场干活，经常冻得生冻疮，我肩膀疼，你也偶尔咳嗽，这些药正好能用上。寄包裹的人，好像很了解咱们的情况。” 他话时，语气里带着敏锐，试图从这些细节里找出寄件饶线索。
“是啊，” 林慧兰也反应过来，她拿起一双棉鞋，轻轻放在脚上比划了一下，大正合适，“而且这棉袄和棉鞋，尺寸也很合身，好像专门给咱们做的一样。寄包裹的人，会不会是咱们以前的同事？”
“不太可能。” 苏振邦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咱们下放的时候，为了不连累他们，都跟他们断绝了联系。而且他们大多也自身难保，哪有精力和财力给咱们寄这么多东西？”
苏振邦把包裹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在炕上，像在整理实验数据一样，仔细观察着每一件东西，试图找到线索。可他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找到任何能表明寄件人身份的信息 —— 没有信件，没有字条，只有那些东西。
“会是谁呢？” 林慧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疑惑，“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人？通讯员送错了？”
“有这个可能。” 苏振邦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明我去村里转转，问问村支书，看看邻村附近有没有其他叫苏振邦、林慧兰的人，或者有没有人丢了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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