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的光芒，在这片绝对的黑石通道深处，温暖得近乎奢侈。
它并非熊熊燃烧，更像是一堆精心维护的、散发着光和热的余烬，稳定而持久。光芒勾勒出一个不大的、显然由人力开辟出的洞窟轮廓，驱散了令人心慌的寒冷和黑暗，也稍稍熨帖了林清清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她停步在光芒边缘的阴影里，鎏金左眼竭力望去，心脏因紧张和虚弱而剧烈跳动。
洞窟不大，约莫寻常房间大。中央那堆“篝火”并非真正的木材燃烧，而是一块嵌入地面的、散发着温和橘光的菱形晶体，似乎是某种古老的能量源，只是已临近枯竭，光芒并不强烈。围绕着这光源，粗糙地摆放着一些打磨过的石凳，以及一些用兽皮、破损金属片拼凑成的简陋铺盖。
而在洞窟的角落，堆积着一些东西，让林清清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武器。或者，武器的残骸。几把断裂的、造型奇特的晶体长矛；一面布满凹痕、中心有一道可怕裂痕的暗金色鸢尾盾牌，上面依稀可见守墓饶荆棘利剑徽记，却比她在上层看到的更加古朴；甚至还有一两件残破的、印有火焰眼睛符号的布帛……
这里有人！而且，似乎是……守墓人和初诞者的……幸存者？他们在一起？
这个发现让林清清呼吸一窒。据她所知，守墓人和初诞者虽然都对抗渊秽，但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体系，甚至可能存在隔阂。他们怎么会聚集在这里？还似乎共同生活？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一个极其沙哑、虚弱，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警惕的声音，从洞窟另一侧的阴影里响了起来：
“……谁？”
声音苍老，气息不稳，却如同绷紧的弓弦。
林清清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残留的罐子碎片，碎片边缘硌着她的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温润福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地、尽可能不带威胁地从阴影中迈出一步，让自己暴露在橘色的光芒下。
她的模样无疑极其狼狈——浑身布满干涸的血污和新的擦伤，衣物破烂不堪，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左眼闪烁着微弱的鎏金光芒，显示着她并非普通人。
洞窟那边的阴影里，传来一阵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随后，一个佝偻的身影扶着黑石墙壁，艰难地、一步步地挪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人。身上裹着用各种不同材质布料拼接而成的破旧长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样式。他须发皆白，且都纠缠在一起，显得潦倒不堪。他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几道狰狞的旧疤，一双眼睛却并未因岁月和苦难而浑浊，反而锐利得如同鹰隼，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林清清，充满了审视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清清破烂衣物下隐约可见的伤势，最终，定格在她那只闪烁着鎏金光芒的左眼，以及她手中握着的、残留着初诞者符号的罐子碎片上。
老饶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事物。
“…鎏金之瞳……还迎‘希望罐’的碎片……”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从哪里来？上层…那冰冷的坟墓…还是…从‘外面’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和深深的恐惧。
林清清从他的眼神和话语中，没有感受到立即的恶意，更多的是一种极致的疲惫和一种看到变数时的巨大震动。她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哑声开口，声音同样干涩难听：“我从上面来……差点死在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和一群金属虫子手里。”
她没有完全实话，但透露的信息已足够震撼。
“机械之心……清理者……”老人喃喃自语，眼中的震惊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掺杂着痛苦和果然如茨神情，“你竟然…能从它的逻辑陷阱和清理者的追捕下活下来……还带着‘希望罐’的碎片……”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喘着气，似乎连站立都十分困难。他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指了指那橘色晶体篝火旁的一块石凳，“坐吧……孩子……如果你还走得动的话。在这里，暂时……安全。”
林清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依言慢慢走过去，心地坐下。石凳的冰冷透过衣物传来，却让她有种奇异的踏实福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她看着老人，又看了看角落那些不同来源的武器残骸。
“这里？呵……”老人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算是……这座绝望坟墓里，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余烬吧。”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角落那些武器，“如你所见，苟延残喘的……遗民。有倒霉的守墓人，也迎…被家园抛弃的初诞者遗族……在这地狱底层，过去的身份……没什么意义了。能活下来，能多记住一点东西，能……偶尔给那该死的‘机械之心’找点麻烦，就是全部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刻骨的恨意，尤其是提到“机械之心”时。
“它……不是守护秩序的吗？”林清清忍不住问，想到了那被污染的核心。
“秩序？”老人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它守护的……是它背后那个污秽核心所定义的‘秩序’！是通往毁灭的‘秩序’！它早就疯了！或者……从一开始，它就是那个陷阱的一部分！”
他的话印证了林清清的猜测。
“我们这些人……大多是无数次‘清理’中的漏网之鱼，或者像你一样，意外发现了这条被它们刻意掩盖的……古老甬道。”老人喘着气，目光投向洞窟深处更黑暗的地方，“这条甬道，比上面那钢铁坟墓古老得多……似乎能通往更深处……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我们不敢深入，只能守在这里，靠着这点最后的‘暖石’光芒，苟延残喘……”
就在这时，林清清左肩的碎片，毫无征兆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无比的悸动！
这悸动并非针对眼前的老人，也非针对这里的能量场，而是一种……尖锐的、带着强烈共鸣感的牵引！指向洞窟之外，她来时的那条黑暗甬道！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熟悉的寒意顺着那牵引感蔓延开来！
几乎是同时，那一直沉默燃烧的橘色“暖石”光芒，也忽然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外部力量的干扰！
老人脸色骤变，猛地抬头望向洞口方向，眼中爆发出极度惊骇的光芒：“这波动……？！不可能！它怎么会……找到这里？！而且还……不一样了？！”
林清清也霍然起身，心脏狂跳！那股冰冷的寒意……她有点熟悉！是……秦厉的波动？！但似乎又夹杂了别的什么？更加狂暴，更加……饥饿？
脚步声！
沉重、缓慢、却带着某种金属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从洞窟外的黑暗甬道中传来！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的尘埃轻微震动。
一个高大的、扭曲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步入橘色光芒的边缘。
那确实是秦厉！
但他此刻的模样，让林清清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他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全身覆盖着一种狰狞的、不断蠕动的、半是幽蓝冰晶半是暗紫血肉的可怕物质！这些物质构成了扭曲的铠甲，又像是寄生在他身上的恐怖活体！他的右臂彻底异化，变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由不规则冰晶和金属碎片构成的、散发着恐怖寒气和空间波动利爪！
而他的脸部，大部分也被那蠕动的物质覆盖，只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无尽的痛苦、冰冷的疯狂，以及一种……对能量、对生命、对一切的极致贪婪和饥饿！
他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可怕的进一步异变！
秦厉（或者，曾经是秦厉的存在）那只疯狂的眼睛，先是死死地盯住了洞窟中央那明灭不定的橘色“暖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贪婪喘息。
然后，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了林清清！更准确地，是转向了她左肩那块正在剧烈悸动的碎片！
他那只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比看到“暖石”更加炽烈十倍的、如同饿狼看到血肉般的疯狂渴望！
“…钥…匙……” “…能量……” “…给我！！！”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了痛苦与极致贪婪的咆哮，从他那扭曲的口器中爆发出来！
巨大的冰晶之爪猛地抬起，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寒芒，毫不留情地朝着林清清——以及她身后的老人和那最后的篝火——狠狠抓来！
死亡与毁灭，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降临！
喜欢夜骸：我的白发姐姐是灭世镰请大家收藏：(m.ciyuxs.com)夜骸：我的白发姐姐是灭世镰辞鱼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