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总是忍不住挫败。明明心里清楚想要的话，可到了嘴边，却只能化作破碎的气流，那些简单的音节，像是被施了魔咒，无论如何都难以清晰吐出。练到喉咙发疼，连吞咽都觉得干涩时，他便会拿出于晚晚画给他的素描本，看着画中自己专注的模样，看着她写下的暖心话语，又重新燃起勇气，继续一遍遍尝试。
他还悄悄找来了配音相关的资料，对着手机里的音频，一点点模仿语气与节奏，哪怕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也认真调整气息，力求让每一个破碎的声响，都能传递出心底的温柔。他把自己关在西侧屋，对着简易的录音设备反复录制，每一段录音都仔细倾听，不满意便重新再来，屋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
于晚晚察觉到他最近有些反常，总见他早早出门，回来时喉咙带着明显的沙哑，问起时，他只在写字板上写“没事，只是着凉了”，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她虽有疑惑，却也没多追问，只默默给她准备了润喉的茶水，叮嘱他多休息。
直到那日深夜，于晚晚起身去院子里透气，无意间听到西侧屋传来微弱的声响。那声响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艰难，像是有人在反复尝试发声，沙哑的气流声夹杂着偶尔破碎的音节，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心头一紧，轻轻走到屋窗边，透过窗缝往里看，只见沈砚坐在桌前，面前放着录音设备，正对着麦克风，艰难地张着嘴，一遍遍尝试发出音节。
他的眉头紧紧蹙着，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嘴唇反复开合，每一次发声都带着明显的吃力，喉咙里溢出的沙哑声响，模糊而破碎，却透着一股执拗的认真。录完一段后，他立刻戴上耳机倾听，当听到里面模糊不清的声响时，眼底闪过浓浓的失落，握着录音设备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泛白，显然是被深深的挫败感包裹。
于晚晚站在窗外，看着他艰难的模样，看着他眼底的失落与不甘，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又疼又暖。她终于明白，他最近的反常，他喉咙的沙哑，都是为了什么。他明明失语多年，明明知道发声有多艰难，却还是为了她的短片，拼尽全力去尝试，这份藏在笨拙里的深情，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动容。
她再也忍不住，轻轻推开屋的门。沈砚听到声响，猛地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的于晚晚，眼底闪过几分慌乱与羞涩，慌忙关掉录音设备，像是被抓包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喉咙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拿起写字板，字迹带着几分窘迫：我……我只是试试，没打扰你吧。
于晚晚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沈砚，别再练了，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真的不用这样为难自己。”
沈砚的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抬手，回抱住她，眼底满是失落，在写字板上写下：我想帮你，可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录不出来，我好没用。字迹里藏着深深的挫败，让于晚晚的心更疼了。
她抬起头，伸手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又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你一点都不没用，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的心意，比任何清晰的配音都更珍贵。”
她着，伸手拿起录音设备，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破碎而沙哑的音节，虽不清晰，却能隐约感受到那份认真与温柔。于晚晚侧耳倾听，眼眶再次泛红，她握住沈砚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沈砚，你听，你的声音在这里，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比任何声音都更动听。”
沈砚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真诚与温柔，感受着掌心下她平稳的心跳，心头的挫败与失落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暖意。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底满是动容，喉咙里溢出一丝沙哑的轻响，似是无声的回应，又似是藏在心底的深情。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砚斋的寂静里，没有清晰的话语，却有着最真挚的心意，那些笨拙的尝试，那些藏在破碎音节里的深情，早已胜过千言万语，成为彼此心底最珍贵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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