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整片房屋轰然倒塌，烟尘冲而起。
“快跑啊！两宗又打起来了！“
惊恐的呼喊声响彻街道，人群如潮水般涌动。
宋旦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慌乱的人流裹挟着向前。
他手中的包子早不知被挤到何处，断腿在推搡中传来阵阵剧痛。
很快，他就因为行动不便被挤到了墙角。
一个壮硕的青年扛着锅碗瓢盆拼命前冲，手肘狠狠撞在宋旦胸口。
“呃啊——“
宋旦痛呼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腹恰好硌在一个坚硬的圆石上，破碎的经脉受到挤压，顿时让他痛得蜷缩起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下意识伸手探去，掌心传来的却不是石头的坚硬，而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柔顺与丝滑，仿佛触摸到了上好的绸叮
“啊呀……”一道清越中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宋旦这才惊觉，自己压着的竟是个大活人！
那“圆石”分明是对方蜷缩起来的脑袋。
他慌忙道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人太挤，我没看清，还以为是块石头……”
身下的人没有回应，只是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街道上的人流依旧汹涌，宋旦因腿骨折断无法起身，只能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趴在对方身上。
奇妙的是，他这般趴着，反倒成了人肉盾牌，为身下之炔住了混乱的踩踏和冲撞。
时间在喧嚣中仿佛被拉长，被定格。
宋旦趴在墙角，因身上的伤痛而眉头紧锁；
身下的人则安静地蹲伏着，只露出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在混乱中一眨一眨，如同受惊的鹿，带着几分无措，又藏着几分好奇。
良久，拥乱的人群见再无异状，终于渐渐散去。
宋旦忍着痛楚，缓缓挪开身体，这才看清被他压了许久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
对方年纪与他相仿，秀发用一顶精致的银冠束起，一身白衣上绣着清雅的荷花纹样，只是此刻已沾满尘土污渍，衣角处还晕开了一片不知是血还是染料的暗红。
那少年将脸深深埋在膝间，看不清容貌。
“你……没事吧？”宋旦放缓声音问道，带着歉意。
少年闻言，缓缓抬起头来。
映入宋旦眼帘的，是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庞。
叶形的弯眉下，是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此刻眼眶微红，隐隐有泪光闪动，配上那略显苍白的肤色，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福
奇怪的是，宋旦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心头却莫名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
“我叫宋旦。你叫什么名字？”他鬼使神差地问道。
少年男子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如玉石轻叩，带着一种中性之美：
“何白。云颜沧何的何，白璧无瑕的白。”
见对方似乎并无大碍，宋旦松了口气，撑着想站起来：“你既然没事，就快点离开吧。这里兵荒马乱的，不安全。”完，他拄起拐杖，准备转身。
“站住。”
白衣少年——何白，忽然轻声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
这是宋旦听到他的第二句话。
宋旦停下脚步，回头投以询问的目光：“嗯？”
何白微微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道：“你……不能走。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宋旦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破烂行头，除了拐杖和一个干瘪的布袋，实在别无长物。
他坦然地将拐杖递过去：“给，你是需要这个吗？一直蹲着确实不方便行动。”
何白摇了摇头，看都没看那根粗糙的木棍。
宋旦又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那个早已被挤得不成形状、沾染了尘土的包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那……这个给你？”
话音刚落，他自己的肚子却不合时邑“咕噜”叫了起来，在嘈乱过后，寂静的街角显得格外清晰。
宋旦脸上顿时有些发烫，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何白的目光在他手中的包子和他那不争气的肚子之间流转，眼波微微闪动，似乎在权衡什么，但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接。
宋旦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真是怪人”，便转身，继续一瘸一拐地沿着街道向南走去。
然而，他没走多远，便察觉到身后那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
两饶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被拉长，交织在一起。
夜晚，林间的羊肠道上，跛脚少年在前艰难跋涉，白衣少年则在后方默默跟随。
“你跟够了没有？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一路上，宋旦不知重复问了多少次，语气从疑惑到不耐烦，甚至带上了几分火气。
然而，何白始终微垂着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固执地跟着。宋旦如今自身难保，也实在无力驱赶。
走到一处略显开阔的地方，宋旦终于停下，不再徒劳地试图甩掉这个“尾巴”。
他默默地从地上拾起一些干燥的树枝，在道旁一块巨石的背风处搭了个简易的栖身之所，又从林间薅来一些柔软的野草，铺在树枝上，然后疲惫地躺了上去。
何白在一旁静静看着，随后竟也学着他的样子，默默地捡来树枝和野草，在他身侧不远处铺了一个的草铺，安静地躺了下来。
宋旦闭上双眼，假装入睡，鼻尖萦绕着身下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气息。
然而，从旁边飘来的一缕极淡、极清幽的冷香，却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
“明明是个男子，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香气……”宋旦在心里暗自嘀咕，“莫非……真是个有断袖之癖的，看上我了不成？”这念头让他浑身不自在。
而另一边，何白侧躺着，睁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朦胧的月色下，无声地凝视着宋旦的侧影，眸光流转，不知那安静的表面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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