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脚下一滑，低头看见那滴血水正顺着鞋底往上爬。它不再是液体的样子，更像一条细的活物，贴着裤腿往膝盖方向蠕动。
他没甩，也没踩。
左手一抬，噬魂链从腰间弹出，寒气顺着掌心蔓延到指尖。他用链节轻轻碰了下那道血线，血立刻凝住，像是被冻在了布料上。
“还想进我身体？”他低声，“胃口不啊。”
话刚落，体内猛地一烫。刚才吞下的黑炎巨兽开始翻腾，能量乱冲，经脉像被烧红的针扎着。他右膝一弯，单手撑地，额头渗出一层汗。
这股热不是普通的火毒，带着一股腐朽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慢慢啃他的骨头。
他闭眼，识海瞬间展开。九重漩涡缓缓旋转，中心那点猩红越来越亮。吞噬本源启动，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暴走的能量截住，一缕缕抽离、压缩、提纯。
黑炎中的杂质被剥离出来，化作灰雾沉入丹田底部。剩下的精纯之力则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最后汇入识海漩涡深处。
过程缓慢，但稳定。
就在他专注炼化时，左臂封印黑纹突然跳了一下。不是疼，也不是痒，更像是……回应什么。
他分出一丝神念探过去，发现那缕残余的黑炎竟然主动朝黑纹靠拢。接触瞬间，黑纹表面浮起一道极淡的赤金纹路，像是一道门缝开了条缝。
一瞬之后又归于平静。
“有意思。”他睁开眼，嘴角扯了下，“你还吃这套？”
他松开噬魂链，任那截凝固的血水掉落地上。血落地没散开，反而缩成一团，静静趴着，像在等下一个机会。
他盘膝坐下，双手放于膝上，继续引导体内能量流转。这一次，他故意留了一丝黑炎不炼化，让它在经脉里游走，观察它的路径。
结果出乎意料——这股能量绕过了所有功法运行路线，直奔胸腔神脉碎片而去。到了那里，竟和碎片产生了微弱共鸣，频率和之前使者话时一模一样。
“所以你是真认主？”他冷笑，“还是，你们本来就是一套钥匙配一把锁？”
体内的漩涡越转越稳，吞噬本源的运转速度也逐渐提升。原本需要半炷香才能完成的能量转化，现在只用了不到十息。
他知道，这是变强了。
不只是力量变多，而是“能耐”变了。以前吞东西得心翼翼，怕反噬，怕失控。现在就像吃饭喝水，咽下去就能消化，还能吃得更多。
他试着调动一丝新炼化的本源之力，注入右手食指。火焰跃出，依旧是暗炎带金边，可这一次，火焰边缘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波动——空间被轻微撕开了一道口子，持续了不到眨眼工夫就合上。
比上次更稳，更深。
“看来你送的这份礼，我不光收了，还顺手打包了你的明书。”他收回手指，看向使者消失的地方。
地面焦痕还在，形状倒置的令牌印记清晰可见。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察觉不对。
那道焦痕……在动。
不是视觉错觉，是印记本身的线条在缓慢扭曲，像是被人用看不见的手重新描画。几息之间，原本倒置的令牌图案翻了过来，正面朝上，中间那个“熵”字微微发亮。
他眯眼。
还没等他起身查看，背后传来一声低语。
“你以为你在掌控？”
声音熟悉，正是黑袍使者。
可人已经没了影。
那声音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没有回音，也不来自任何方向。
“其实你只是在完成它要你做的事。”
叶无痕没回头，也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真人，可能是残留的精神烙印，也可能是某种法则投影。这种东西杀不死，赶不走，只能等它自己消散。
但他还是开口了：“那你告诉我，它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告诉你。”那声音顿了顿，“是你早晚会自己走上去。”
“走哪儿去？”
“门那边。”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快听不清，“你每吞一次，门就开一点。你越强，它就越近。你以为你在变厉害，其实……你是在给它铺路。”
叶无痕冷笑：“那你也别走太远，等我哪把门关了，顺手把你和它一起埋了。”
话音落下，四周安静下来。
焦痕上的“熵”字闪了最后一道光，随即熄灭。地面恢复原样，只剩一道浅浅的烧痕。
他坐了一会儿，确认再没动静，才缓缓站起。
双腿有些发麻，长时间运功导致肌肉僵硬。他活动了下肩膀，体内能量流动顺畅，没有滞涩福刚才那场炼化不仅没伤他，反而让吞噬本源变得更凝实，像是一块粗糙的矿石被锻打成了铁胚。
他低头看掌心。
之前的灼痕消失了，皮肤完好。但他知道，那团黑炎里的符号没走。它藏起来了，像颗种子埋在土里，等着发芽。
他抬起左手，握紧噬魂链。
链身冰凉，寒气渗入手心。这寒是他能控制的东西，实实在在，不会背叛。
他转身，面向通道深处。
前方岩壁依旧布满符文，光线昏暗，空气闷热。可他现在感觉不一样了。同样的高温，以前压得他呼吸困难，现在却像一层薄纱，挡不住他的视线。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刚落地，识海中的九重漩涡忽然自主转动一圈。一股细微的牵引力从前方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不是声音，也不是气息，是一种……节奏。
和他心跳同步。
他停下，闭眼感应。
那节奏来自更深的地方，在坑底尽头，穿过层层岩石，隐约能感觉到一个空旷的空间。里面有什么在动，不大，也不强，但存在感很清晰。
而且，它也在“呼吸”。
一呼一吸之间，带动着周围的空间微微震颤。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赤金。
“你还活着？”他低声问。
没人回答。
但他知道，那东西听得见。
他迈步向前，脚步比刚才稳了许多。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符文都会亮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靠近。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住。
左臂黑纹又动了。
这次不是震动，而是……跳动。
一下，一下，和前方传来的节奏完全一致。
他低头看着那道封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原来你不只是枷锁。”他，“你是引路的灯？”
他没等答案，继续往前走。
越靠近尽头，那种牵引感越强。体内的本源之力也开始自发流转，不需要他引导，自动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最后一段岩壁时，掌心突然一热。
低头一看，皮肤下浮现出一个极的符号——扭曲的“熵”字，正一闪一亮，像心跳。
他盯着看了两秒，抬起手，一拳砸向岩壁。
轰！
碎石飞溅，尘土扬起。
墙后露出一道裂缝，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处。
裂缝边缘，刻着半行古字，残缺不全，只能看清最后几个字：
**……启者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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